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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俊瞧她為難的樣子,心裡急得慌,大聲道,“吳二等著吶,磨蹭什麼!沛哥兒回來再給他買一頭也就是了,偏就要這頭麼?況且他在軍中,不待個十年八年的哪裡回得來,若有了出息還要牛做什麼!你要給這頭牛養老送終麼?”
毋望想想也是,他們一家子都進城張羅餅鋪子了,剩下這牛怎麼辦,總不能放著餓死罷。
“想通了沒?再不通人家可是要走了。”文俊又催道。
毋望皺著眉頭道,“牽走了可是會殺了?”
文俊笑道,“賣都賣了,你還管這許多!我料想不會殺的,這牛尚未長足呢,又沒病,殺了肉哪有耕地值錢,你若不放心,待會我替你問了牛販子再說。”
毋望點點頭道,“那你去罷,我等著。”
文俊著小廝牽了牛鼻子上的繩往村口去了。
毋望回到院裡,在梧桐根邊坐下,拿了篾蘿放在膝上,一結一結剝起裡頭的花生來。張氏正忙著給各色豆子過重,稱完了再一包包紮好,邊忙著邊問道,“牛牽走了麼?可憐沒養幾天又要賣了,也不知能賣幾個錢,文俊這書呆子可會在價錢上計較?”
劉宏慢慢從屋裡挪出來,扶著門框子道,“買來值錢,買出去就不成了,定要短些的。”
毋望道,“我同文俊說了,若少了三兩八錢銀子就牽回來,咱們租牛,誰家要用了便拿錢來租,還要給牛餵飽了料,這樣也是好的。”
張氏呵呵笑道,“咱們春姐兒若是個男孩兒,那定是個做買賣的好材料呢!”
劉宏道,“得虧還有個孩子在身邊,沛哥兒走了一個多月了,音訊全無,也不知在外頭受了多少罪。”
張氏聽了開始抹眼淚,哽咽道,“那個沒良心的,也不知道叫人捎個話報平安。”
毋望木木的,想起德沛若在家不曉得有多熱鬧,眼下冷冷清清,不由得黯然神傷。
劉宏道,“姐兒,果仁兒怎麼同殼放到一處了?”
毋望回過神來,懊惱得忙蹲下,將花生一粒粒挑出來,一面憂鬱道,“上回裴公子的小廝同我說,裴公子在燕軍裡頭有舊識,等咱們進了城再去找找裴公子罷,請他幫著打聽打聽。”
張氏道,“也怪得很,如今什麼事都離不了那裴公子了,若人情欠了太多可怎麼還,總不好一趟趟打秋風似的罷。”
毋望也覺甚是,從前沒遇著裴臻,日子不也好好的麼,現下沒了他竟什麼都不成了,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也沒機會還他的情,倒弄得自己沒臉,憑什麼總叫人家幫忙,又無親無故的,這算什麼呢!
“我再讓文俊問問他爹罷,這附近人家有兒子從軍的都要到他爹那裡記上的,我們得不著信兒,或者別人家有書信往來也未可知,總有辦法找著沛哥兒的。”毋望道,“才剛文俊說,明兒用他家的馬車給我們馱貨,後兒就是初六了,糕點再不蒸上,怕趕不及了。”
張氏點頭道,“正是呢,料都齊全了,只等上手做,我都想好了,先做上十幾樣,瞧哪樣賣得好再多做些。”
正說著話,文俊帶著小廝進來了,手裡還拎了個錢袋子,看到毋望便說道,“那吳老二還算公道,給了六兩。”
把錢給了張氏,那張氏驚道,“怎的還多賣了一兩?有這樣的好事麼?”
毋望看了文俊一眼,慢慢道,“有人湊份子,自然就多賣了。”
文俊呆了呆,嘿嘿傻笑起來,旁邊的小廝嗤道,“可不,我們哥兒和那牛販子爭得臉紅脖子粗的,好歹賣了四兩,自個又掏了二兩出來,這才賣了六兩的。”
文俊訕訕道,“你才開鋪子,必然落了些虧空,許章程入股就不許我入股?我如今不念書了,在我姑父手下謀了個差事,也算是有進項的,這點銀子不算什麼。”
毋望看看叔嬸,張氏拿著銀子也不太自在,推脫了一番,見文俊要拉臉子,只好收下了。
送走了文俊,張氏又清點了一遍食材,呼道,“差點忘了,我的綠豆粉還在村頭的磨坊裡,春姐兒同我一道去罷。”
毋望忙拿了布袋子跟上去,張氏立在門口道,“太陽大,你進去拿了帽子再來,我慢慢走,等著你。”
毋望應了,進屋裡找了草編的涼帽戴上,沿著小河邊走,雖過了小暑,但近了傍晚,又有微風吹來,河邊也栽滿了柳樹,倒也不覺得熱,一路走來很是愜意。
張氏道,“明兒就要忙呢,今晚可得好好睡。”
毋望皺皺鼻子道,“我是睡得著的,只怕老闆娘睡不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