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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慢慢往家走去。她故意走得很慢。這兩天來她總是獨自一人出來走走,家中的寂靜使她難以忍受,即便是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也會讓她嚇一跳。
儘管走得很慢,可她還是覺得很快來到了家門口。她在樓下站了一會,望了望天上的星光,那星光使此刻的天空璀璨無比。她又看起了別家明亮的窗戶,輕微的說話聲從那裡隱約飄出。她在那裡站了很久,然後才慢吞吞地沿著樓梯走了上去。她剛推開家門時,就聽到了母親的一聲驚叫:”把門關上。”她嚇了一跳,趕緊關上門。母親正頭髮蓬亂地坐在門旁。
她在母親身旁站著,母親驚恐地對她說:“我聽到了他的叫聲。她不知該對母親說些什麼,只是無聲地站著。站了一會她才朝裡屋走去。她看到父親正坐在窗前發呆。她走上去輕輕叫了一聲,父親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繼續發呆。而當她準備往自己屋裡走去時,父親卻轉過頭來對她說:“你以後沒事就不要出去了。”說完,父親轉回頭去又發呆了。
她輕輕答應一聲後便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在床上坐了下來。四周非常寂靜,聽不到一絲聲響。她望著窗戶,在明淨的窗玻璃上有幾絲光亮在閃爍,那光亮像是水珠一般。透過玻璃她又看到了遙遠的月亮,此刻月亮是紅色的。然後她聽到了自己的眼淚掉在胸口上的聲音。
鐵匠鋪裡火星四濺,叮叮噹噹的聲音也在四濺,那口爐子正在熊熊燃燒,兩個赤膊的背脊上紅光閃閃,汗水像蚯蚓似地爬動著,汗水也在閃閃發光。
瘋子此時正站在門口,他的出現使他們嚇了一跳,於是錘聲戛然而止,夾著的鐵塊也失落在地。瘋子抬腿走了進去,咧著嘴古怪地笑著,走到那塊掉在地上的鐵塊旁蹲了下去。剛才還是通紅的鐵塊已經迅速地黑了下來,幾絲白煙在嫋嫋升起。瘋子伸出手去抓鐵塊,一接觸到鐵塊立刻響出一聲嗤的聲音,他猛地縮回了手,將手放進嘴裡吮吸起來。然後再伸過去。這次他猛地抓起來往臉上貼去,於是一股白煙從臉上升騰出來,焦臭無比。
兩個鐵匠嚇得大驚失色,瘋子卻是大喊一聲:“墨!”接著站起來心滿意足地走了出去。他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衚衕,然後在街旁站了一會,接著往右走了。這時候一輛卡車從他身旁駛過,揚起的灰塵幾乎將他覆蓋。他走到了街道中央,繼續往前走。走了一陣他收住腿,席地而坐了。那時有幾個人走到他身旁也站住,奇怪地望著他。另外還有幾個人正十分好奇地走來。母親已經有一個來月沒去上班了。這些日子以來,母親整天都是呆呆地坐在外間,不言不語。因為她每次外出回來推開家門時,母親都要驚恐地喊叫,父親便要她沒事別出去了。於是從那以後她就不再外出,就整日整日地呆在自己房間裡。父親是要去上班的,父親是早晨出去到晚上才回來,父親中午不回家了。她獨自而坐時,心裡十分盼望夥伴的來到。可夥伴來了,來敲門了,她又不敢去開門。因為母親坐在那裡嚇得直哆嗦,她不願讓夥伴看到母親的模樣。可當她聽到夥伴下樓去的腳步聲時,卻不由流下了眼淚。
近來母親連亮光都害怕了,於是父親便將家中所有的窗簾都拉上。窗簾被拉上,家中一片昏暗。她置身於其間,再也感受不到陽光,感受不到春天,就連自己的青春氣息也感受不到了。可是往年的現在她是在街上走著的,是和父母走在一起。她雙手挽著他們在街上走著的時候,總會遇上一些父母的熟人走來。他們總是開玩筆地說:“快把她嫁出去吧。”而父親總是假裝嚴肅地回答:“我的女兒不嫁任何人。”母親總是笑著補充一句:“我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
那年父親拿著一個皮球朝她走來,從此歡樂便和她在一起了。多少年了,他們三人在一起時總是笑聲不斷。父親總是那麼會說笑話,母親竟然也學會了,她則怎麼也學不會。好幾次三人一起出門時,鄰居都用羨慕的口氣說:“你們每天都有那麼多高興事。”那時父親總是得意洋洋地回答:“那還用說。”而母親則裝出慷慨的樣子說:“分一點給你們吧。”她也想緊跟著說句什麼,可她要說的沒有趣,因此她只得不說。
可是如今屋裡一片昏暗,一片寂靜。哪怕是三人在一起時,也仍是無聲無息。好幾次她太想去和父親說幾句話,但一看到父親也和母親一樣在發呆,她便什麼也不說了,她便走進自己的房間將門關上。然後走到窗前,掀開窗簾的一角偷偷看起了那條大街。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看著有幾個人站在人行道上說話,他們說了很久,可仍沒說完。當看到幾個熟人的身影時,她偷偷流下了眼淚。
那麼多天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