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2/4 頁)
場上常見的廉價衣服,帶著草帽,到處兜售地圖,看不清年紀的女人是誰了。
舜茵身上有另外一個包,裡面裝著乾淨和體面的衣服,還有一雙高跟鞋。那是她去接顏顏的時候一定會換上的。去幼兒園之前她一定會梳梳頭,倒出水杯裡的水洗個臉。抹上護膚霜。
在顏顏剛會走路的時候,舜茵就在北京地圖上標註出了所有名勝古蹟,然後按計劃帶女兒去遊覽,這計劃不久便因為鬧離婚被擱置了。即使這樣,在難得的閒暇時光,舜茵也常常帶顏顏坐地鐵到□。
在天,安,門,有陽光,有藍天,有遊客和花朵,還有高飛的風箏和彩色的氣球,來自全國各地的遊人們聚集在全世界最大的城市廣場上,到處都是笑容,這裡的情緒很歡樂,歡樂得有些像夢想中的天堂。
有一次正趕上國慶假日,幼兒園的小朋友們被老師帶著來廣場做戶外活動,孩子們載歌載舞的唱起那首傳唱了半世紀的兒歌。
大人們用家庭攝像機錄影或是拍照,有幾個背樂器的半大孩子用變奏把這首歌演繹成好聽的流行風格:
我愛北京天,安,門,天,安,門上太陽昇。
顏顏放開喉嚨跟著唱,舜茵在女兒的帶領下,和大家一起拍著巴掌打節奏,歌聲讓五湖四海的陌生人變得很親密,各種口音在這首歌裡匯成一個聲音,這聲音給予她力量,鼓勵她繼續前行。
歌聲中,人民英雄紀念碑上凝固的硝煙和血淚令生活的苦難無比渺小,浮雕上那些振臂怒吼的戰士讓舜茵覺得自己非常幸福。
她想,未來一定是美好的。哪怕沒有想象中美好,也絕沒有資格悲傷。
李澈偶爾給她電話,約她出去喝茶吃飯,但那種生活離她越來越遠。舜茵現在處理事情的標準很簡單:出門,就一定要帶錢回來,如果帶不回錢,相反要花錢,那就不能去。
天越來越熱,她有時候進到大商場吹免費的空調,順便看看那些美麗的商品。所有美麗的商品上都釘著白色的小紙牌,上面標有不同的價格。到處都繚繞著錢幣的符號,煙火般狂舞。她對錢越來越敏銳,也總結出:除了外面的公路、空氣、陽光、星辰不需要錢之外,一切都是有價的。
天黑以後,她牽著顏顏的小手往家裡走,路燈溫柔的亮著,顏顏不時伸出小腳踩踏媽媽的影子。舜茵摸著女兒的腦袋,總是能微笑出來。
她每天都在戰鬥。莎士比亞說:戰士永遠是孤獨的。一天結束後,意味著她又戰勝了一天的苦難。顏顏每天都在長大,而自己的生命每天都在消失,苦難,也在消失。
所謂希望,不是夢想,而是掙扎。
如同泥土中的幼芽,永遠昂頭朝向太陽。
顏顏喜歡詩歌,尤其喜歡海子。
舜茵柔軟的聲音念著: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餵馬,劈柴,周遊世界
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訊
告訴他們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
我將告訴每一個人
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
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我只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海子是安徽人,他的故鄉距離宛縣很近。二十五歲的海子在山海關與龍家營之間的火車慢行道上臥軌自殺。在詩人短暫的生命裡,他保持了一顆聖潔的心。他是中國七十年代新文學史中一位全力衝擊文學與生命極限的詩人。他憑著輝煌的才華、奇蹟般的創造力、敏銳的直覺和廣博的知識,在極端貧困、單調的生活環境裡創作了將近兩百萬字的詩歌、小說、戲劇、論文。
閱讀他的文字,舜茵彷彿在和一個朋友交談,字裡行間,是一雙純真的、執拗的、瑰麗的生命的眼睛。顏顏入睡之後,舜茵有時候會失眠,設想無數擺脫貧窮的辦法。她想過開辦一家廣告公司,以她現在的資金和人脈,那太不現實。自己想找到月薪四千以上的工作很難,除非去做業務員,可是做業務員沒有任何保障,她處於食物鏈的最底端,隨時可能因為任何微小的理由被踢出局。她已經完全沒有再婚的想法了。她覺得婚姻是六合彩,既然手氣不好,就不要學別人去賭了。
除了生存的壓力,舜茵還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恐懼。她知道趙振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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