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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辰走出交易所的時候是傍晚時分,天上下著瓢潑大雨,雨水不停地倒灌進華爾街地鐵站,連鐵道上都滿是積水。所幸大雨不久就停了,子辰小心翼翼地繞過積水,慢慢走上百老匯與華爾街的交界處,抬頭就看到了著名的三位一體教堂,教堂黑暗的街角處站立著幾個身穿黑色皮質超短裙的女孩,向他打招呼。這些女孩子在紐約到處都是,簡直任何牆角門洞都有,子辰加快腳步從那些女孩子身邊經過,在到達朋友公寓的時候,樓下站著一個妓女,天太冷,那女子穿得很少,凍得瑟瑟發抖,腦袋使勁埋在胸前的圍巾裡,聳起肩膀,穿著黑色網格絲襪的雙腿緊緊並在一起,不時輪番的在地上跳幾下,子辰不能請她進屋,只能開啟二道門,關上空花鐵門,讓屋裡的暖氣暖和一下這個沒生意做的可憐女人。
朋友還在開電話會議,看似沒完沒了。子辰坐在客廳裡看了會報紙,走到窗前往樓下看,那快凍僵的女人還站在那裡,子辰從錢包裡抽出幾張面值一百的美元,走到門口,從鐵門裡伸出去,碰碰那女人的胳膊:“對不起,請不要站在這裡。”
那女人把鈔票數了幾遍,仔細塞進超短裙的暗袋,然後抬起頭,她的臉揹著光,依稀看出是亞洲人,子辰準備關門,那女人忽然像被刺中了要害,發出一聲汽笛般的驚叫,然後慌不擇路的逃開了,子辰被那驚叫弄得莫名其妙,皺著眉看那搖搖晃晃的背影,笑笑準備關門,手握在門把上,腦中猛然一凜,拉開大門衝了出去,那女人還沒有跑遠,子辰用中文喊:“葉蓁蓁!”
葉蓁蓁的高跟鞋在奔跑中折了一個後跟,另外一隻酒杯底卡在下水道蓋子的縫隙裡拔不出來,她把腳從鞋子裡退出來繼續狂奔,地上的泥漿飛濺在黑絲襪上,形成無數土黃色的印跡。子辰跑了幾步站住了,他拿不定主意該怎麼辦,這太離奇了,他希望那女人不是葉蓁蓁,可是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女人就是那個女孩,那個第一個教給自己什麼是親吻,什麼是初夜,什麼是同床共枕的女孩,子辰茫無目的在路口來回轉來轉去,後來他對著牆狠狠踢了一腳,但那解決不了問題,他用力的抹了把臉,自言自語說:“好吧,就這樣吧!”
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什麼意思,調轉方向往回走,但身體忽然被人從後面抱住,鐵箍一般的蠻力使得他踉蹌了幾步才站穩,葉蓁蓁帶著哭腔嚷:“子辰,這些年你怎麼真的不管我了!連封電子郵件都沒有。”
子辰微昂起頭,看著佈滿陰霾的天空。暴雨初收,雲層裡並不見陽光的影子,灰而厚重的雲積壓在摩天大廈的頂端,摩天大廈像軍隊行進時致禮的刺刀,寒氣森森屹立,連天空似乎都畏懼了,向後退縮。
“放開我,”他平靜的說,“我已經結婚了,不要再對我做這樣的舉動。”
葉蓁蓁沒有鬆開,她的手臂有些遲疑的下垂了一點,隨即更加用力的摟住他:“請我喝杯咖啡吧,我請你也可以!”
葉蓁蓁初到美國的時候很順利,在Brian的幫助下,她直接轉入一所常春藤名校的商學院,不過這所商學院是學校的派生物,並不屬於概念中的正規院校,學院收費昂貴,有不少來自中國大陸的富家學生在這裡混日子,葉蓁蓁在唸書期間不停的變換男朋友,以支付自己的學費,畢業之後她也找不到理想的工作,可她一直在等待機會,並沒有回國的打算。這和不少海外留學生的心態毫無二致:美國似乎是一扇體面的大門,只要能站在這扇門之內,哪怕做雜役也是體面的。
做過無數工作的葉蓁蓁積攢了一點錢以後,就央求那些富人朋友幫自己投資股票型基金,但運氣很不好,短短半年她就賠得精光,站街女是她在做餐館侍應生之餘的兼職,不過這行也不好做,經常遭到男人的暴打和某些街頭流氓的□。
她貪婪的喝著咖啡,只用了不到五分鐘就敘述完了自己這些年的潦倒生涯,她咬牙切齒的說:“我恨那個股票的莊家,要不是他,我現在起碼能貸款買一間曼哈頓區的小房子了。”
“你買的是哪隻股票?什麼時候拋的?”子辰問。
蓁蓁報了一個程式碼,說:“去年三月我割肉的。倒黴的不止我一個,成千上萬的人破產,有的人跳樓了,好在我夠頑強活下來了,那些喝人血的資本家都該下地獄!”
子辰的右手拳起來抵在嘴唇上,眼睛看著窗外漆黑的夜幕:“一輪完整的坐莊過程實際上是從打壓開始的。莊家利用大盤下跌和個股利空打壓股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