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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茵不大服氣。春南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仍然是笑:“你只能把自己打扮到六十分,可是女人應該懂得把自己打扮到兩百分,明白嗎?”
春南一個勁挑衣服,舜茵很是無聊,覺得省城的樓沒有想象中那麼高,汽車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多,街道確實是寬,但也未見得寬闊到哪裡去。而且並沒有相熟的同學聊天。姑姑家倒是有兩個小表弟,可都不到十歲,除了爬樹就是滾泥塘。
快點開學吧,舜茵想。
由於對逛街缺乏興趣,舜茵整天呆在姑父的書房看書,四書五經二十四史這類,宛縣家裡都有,於是挑了克勞塞維茨《戰爭論》來看,書裡寫:戰術和戰略是在空間上和時間上相互交錯,但在性質上又不相同的兩種活動,如果不精確地確定它們的概念,就不可能透徹地理解它們的概念,就不可能透徹地理解它們的內在規律和相互關係。
似乎別有深意,舜茵反覆看了幾遍,卻得不出更高明的總結,將書合起來,看到桌上小磚頭一般的大哥大。拿在手裡玩了一會,給蓁蓁表哥的照相館撥過去,葉未奇聽見舜茵的聲音特別高興,舜茵問蓁蓁在那裡嗎,未奇說去鄉下玩了。於是扯了一會天氣,實在沒有話說,舜茵預備掛,猶豫了一刻,說:“麻煩幫我喊一下時子辰。”
未奇說:“他也沒有在。”
舜茵不甘心:“去哪裡了?”
未奇答:“不知道。”
舜茵不信他的話,但又不好說破,悶悶的掛掉電話,望了會天花板,她想做女孩子真不好,找個人都要繞彎子,心裡想什麼又不能說出來。小時候唸的那些古書雖然討厭,但道理似乎是對的,畢竟是幾千年祖宗的智慧,不聽聖賢教誨,是肯定沒好果子吃的。
舜茵開啟抽屜取出一沓信紙,用手在桌上抹平,擰開筆帽,先把開頭空在那裡,工工整整寫下 “你好”,重重打個驚歎號,再掉回頭寫上“小石子”三個字,思索片刻,把“小石子”三字劃掉,換成“時子辰”,看了一會,覺得不妥,又劃了去,決定先不寫稱呼,在“你好”下面另起一行,用“獨在他鄉為異客”開頭,搜腸刮肚想那些詩詞,竭力想讓信寫得有文采,折騰半天,只寫出三行字,來回讀了幾遍,自己很看不上,停下筆思忖,給子辰寫信不大妥當,他會覺得自己有那種意思,那太沒面子了!還是打電話自然些,他總有在家的時候。這樣想過之後,舜茵把信紙團起來撕得粉碎,又將下面的拿起來對著太陽照,看能不能辨認得出字跡來,照了一會,除了那個“你好”後面的驚歎號很清楚之外,別的都模糊,於是把信紙原樣放回抽屜,依舊拿起《戰爭論》來看,聽見知了在窗外吱吱的鬧,書裡艱澀的文字啃不動,只得放下書看著窗外的天空。天空不似宛縣那般高遠,低低的似乎伸手可及,顏色灰藍,好像很久沒見過太陽了。
有些回憶就這樣過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和省城的風水相剋,顏舜茵剛開學沒多久就成了全體女生的公敵。說“全體”,當然不夠客觀,這個“全體”的概念,要除去專心念書的那些、活著等於不存在的那些、尚未萌發女性意識的那些。除去這些女生,剩下的,基本上可以說都討厭顏舜茵。
當然顏舜茵自己也有一定責任,她穿的衣服和同學們太不一樣了,並且不那麼合群,尤其是走路的時候看見認識的同學也不打招呼。除了舜茵的同桌周雯知道她是因為近視看不清人臉之外,大範圍的印象卻不能改變,孤芳自賞傲慢無禮這個口碑是種下了。
好在男生們對她還不錯,雖然有時也和女生們混在一起說顏舜茵的壞話,然而總是有人幫她抄課堂筆記,背書包,甚至下雨天的時候自己淋著卻把傘借給她用。
舜茵一點也不感激他們,因為周雯好幾次告訴過她,這些男生背後都沒說過自己好話,甚至無中生有的製造謠言,其中就包括那些幫著抄筆記、背書包和借傘的。
周雯的父母都是學校的老師,她成績挺好,人也老實,最重要的是,周雯曾經當眾和一個說舜茵壞話的女生吵架,甚至拿英語作業本捲成一個筒在那女生腦門上敲了三下。
因此,生日那天晚上,舜茵就把周雯帶回姑姑家吃飯。飯後兩個人在舜茵房間做作業,舜茵拿出姑姑送的生日禮物給周雯看,是一隻小巧的黑色BP機。周雯用鉛筆把舜茵的BP機號碼記在草稿本上,舜茵說:“其實這個對我沒什麼用,我們天天見面,家裡也都有電話。”
周雯也有些發愁,過了一會兒忽然眼睛一亮:“你把號碼給老家的同學啊,你不是說,你在那裡有幾個好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