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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三天,這天有兩樣大事要做,第一件是做飯,叫做:
“三日人廚下,
洗水作羹湯。”
小戶人家,為人新婦的,便從這一天開始要為一家的家事操勞了。白家是世族,事情自有婢僕其勞,然而“民以食為天”,吃飯是人生大事,所以“入廚”也是大典,慈心仙子吳安潔,雖是俠女,也未能免俗,幾千年的文化,在這些地方,便自有其威力。
金盆打了水,手指沾一沾,這是洗手。用錦帕擦乾,丫環送過新鍋鏟來,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這是執鏟掌杓。再在金盆沾水擦手,新婦在夫家按照奶奶所規定的一條條一款款就算已經意思到了。
中午吃飯,俊卿舉碗齊眉,說道:“謝謝安姊厚賜。”
安潔不由羞笑,答道:“你嚐嚐愚姊做的飯菜,滋味還好嗎?”
雖然只是意思到了,兩人吃飯夾菜,心底都自有一番溫馨,奶奶經雖然羅嗦,也有他的好處,無論如何,這餐飯名義上總是妻子為夫君做的第一餐,自然而然要為新夫婦添一些甜密與情趣。
三朝回門,是這天的第二件大事。
慈心仙子吳安潔原是吳中名畫師吳一塵之女,十歲時喪母父親哀痛逾恆,病倒床上,恰巧兒時舊友終南醫仙狄夢放也回鄉掃墓,醫仙醫好了他的病,卻醫不好他的心,一塵將小女兒吳安潔拜在醫仙門下學藝習醫,竟在蘇州元妙觀出家修道去了。
吳一塵出家,道號仍然取了一塵,這一回嫁女,若親自出面,出家人嫁女,那是成了笑話,所以雖然從吳中趕來,仍然託了醫仙出面。
安潔坐在妝臺前面梳妝,心裡已經想著在梅林小築的家,青銅寶鏡裡面,盪漾出來的,有時是老父的影子,有時是師父的影子。
父親出家十七年了,他送自己上轎,老淚縱橫的樣子,可實實在在不像個出家人的樣子。
師父行俠江湖近四十年,淡泊自甘,鯁介自持,別人送得來酬恩的銀錢物品,黑道人物送的,他一定接過來叫他自己送回原主,白道人物送的,他接過來一定託本人去施捨寒衣熱粥,他以醫行俠四十年,爐中金丹存命,手上金針渡世,重傷絕毒不知救過多少人,從來不破例收禮的,別人送來給自己做添妝的,他可是破例全收下來了。
安潔坐鏡前,覺得自己新婚三天,從來不曾象現在般這想過家過。
她用牙梳,梳著長髮,梳得長長的頭髮,又黑又亮,又柔軟,然後挽成髻用玉釵插上。
俊卿在一邊調脂弄粉,這時遞了過來。
安潔將宮粉抹勻,再點了胭脂,卻又拿手巾來擦去,又重勻宮粉,再點胭脂。
俊卿見她又有想拿手巾去擦的意思,不由笑道:“從來脂粉汙顏色。肌膚已然潤白,抹粉不會更白,雙頰已然暈紅,再點胭脂也不會更紅。”
俊卿坐在安潔的身後,看見安潔在鏡裡白了他一眼,竟態消魂,更加得意了,笑道:“脂粉都只幫不是美人的忙,如果是美人嘛,徒然汙了天然的顏色。安姊,你說我的話可對?”
安潔從鏡前回身,笑對俊卿道:“照你的說法,我真是天仙化人了?”
俊卿有點得意,又有點痴情的道:“自然是如此。安姊本來就心腸慈悲,貌若天仙,所以稱做慈心仙子。”
安潔笑著取笑他道:“胭脂宮粉可都是你要我抹的,依你的說法,我到底是美人呢?還是不美的人呢?”
俊卿只是呆呆而笑。
安潔笑道:“你說,你說呀。”
俊卿看看賴不過去,笑著辯道:“安姊自然是第一美人,不待問而知。”
安潔卻不肯放鬆,接著問道:“那你為什麼飯前飯後,都逼了我濃妝豔抹的打扮?”
俊卿笑道:“我私下許了心願,要替安姊作這些調脂弄粉的事情,便只得委曲安姊了。”
安潔微微有點感動,說道:“你許了心願,我怎麼不知道?”
俊卿憨憨的笑道:“十一年前,小弟七歲受安姊奔馬蹄下求命之恩,私下便立了這個心願,安姊自然不知。”
安潔聽他小小年紀卻出這些怪主意,笑道:“你怎麼想起這個念頭的?”
俊卿有點不好意思,笑道:“安姊救了我,又診出六陰鬼脈之中,暗藏絕脈,常常留小弟住在梅林小築,請狄老師替我診治。”
稍停續道:“早上起身安姊總是將臉洗了便去院中練劍,有次我問安姊道:‘大姐姐,你為何從來不擦粉呀?’我還記得安姊將脂粉拿在手上輕輕顛了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