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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從中溢位,想必是給他驅蚊所用。
少年走到近前,在小几上擺好托盤,把香爐放在榻旁,拉過竹椅坐下說道:“先生,明天六月初六,是洗象日,秦大人約我去順承門響閘觀看,錢滿也要去湊熱鬧,所以”烏鴉小黑跟在身後,見他坐下,忙乘機跳進他懷裡。
“所以,明天你們倆想向我告個假?”林希聲微微一笑,“去吧,好好玩,別闖禍。”
少年遲疑片刻,輕聲問:“先生可要去看?聽說兩岸觀眾足有上萬,我和錢滿早點去,給你搶個位置。”
“不用了。”林希聲笑著擺了擺手,“明天我就要走了。”
“走?”少年一愣,“去哪裡?”
“南昌。”林希聲斂起笑容,“我去把莫笙孃親的屍骸運到京城來,讓他們母子團聚。”他頓了一下,接著道,“或許,還會去一趟嶺南。”這些天,兩人似有默契,絕口不提莫笙,直到今日,這個名字才從林希聲嘴裡說出來。
少年哦了一聲:“幾時回來?”
林希聲不答,也沒有看他,只將手枕在腦後,眼望星空輕嘆:“我想你說的在理,經此一事,他們母子,未必喜歡再留在南昌,可惜我不知道他們的家鄉在哪裡。”
少年低頭輕撫著懷中小黑的後背,一時無話。
“別告訴子鳴,免得他又要費盡心思留我。”林希聲交代一句,出神了會兒,忽然問道:“峻兒,你家鄉在哪裡?”
“處州。”
“不是長沙嗎?”
“祖籍是處州,後來祖父到長沙做官,才一起搬過去的。”
“是了,我聽袁千戶提起過。”林希聲恍然,又問,“聽說你二叔承襲錦衣衛千戶,領了個帶俸的閒職,如今又搬回到處州,你怎不回家去看看?”
“家?”少年眼神閃爍,接著低聲道,“沒有了。”
林希聲微怔,有些不能明白,起身看他:“叔嬸親戚都在,怎就沒有了?我聽子鳴提起過,雖然你雙親早亡,可還有個哥哥的。”少年的遭遇一直讓他心生疑惑,高家是世襲錦衣衛,又有人在衛所供事,職位也不算低,怎會任由這孩子流落蠆房?甚至幾年不問?如今出來也無人探望?是礙於伊王的權勢?還是另有隱情?如高家仍在長沙,少年自然無法回去,可如今既已搬回祖籍故土,這孩子為何竟不肯回家?
少年沉默許久,方才啞著嗓子回答:“不在了。”他的臉揹著光,在夜色中模模糊糊,瞧不見有何表情。
“誰不在了?”林希聲越發困惑,本待再問,書房裡忽然傳來呯地一聲,接著嘩啦一響,像是有人用拳頭大力砸在桌上,把瓷制的茶具震落地面,摔得粉碎。隨後就聽袁有道大聲怒吼:“許子鳴!恢復四秘營舊制,借鑑伊王蠆房,這話虧你說得出來!你他媽腦子糊塗了?!”
馮德夫婦聞聲急急從屋裡跑出來,一臉擔憂看著書房,林希聲揮手示意二人不必擔心,站起身來正要前去勸解,衣袖卻被少年輕輕拉住。他不明所以轉頭,少年解釋道:“袁叔叔和許先生在商議整頓錦衣衛緹騎四秘營的事,我方才做功課的時候聽到過一些。許先生覺得那蠆房,仿照四秘營初設時舊制的教導手法有其長處,可以用來加以改進,能夠防止緹騎選鋒良莠不齊,進而訓練出一批精兵強將來。”他淡然一笑,“聽說他們兩個在錦衣衛指揮使面前,也是這麼吵架的,你放心,不會有事。”說完走到馮德夫婦身邊安慰。
從起初絕口不提,到現在終於順利說出蠆房這兩個字,林希聲隱隱覺得,壓在少年心頭的磐石,似乎稍稍減輕鬆動了一些,不再像以前那樣沉重得讓人看了難受,雖進步緩慢,但總是好事。加上有錢滿從旁作伴,這孩子應該不再會孤單,那麼自己此刻離開,正是當時,也可以放心一些,少了牽掛。
次日,少年有約早早外出,袁許二人也照常時點離家上值。林希聲整理好簡單行李,跟馮德夫婦告個別,便飄然離京。到了南昌拜訪王家,原以為會遇上不小的麻煩,可不知怎的,王仁和居然沒有追問京城發生何事,對帶走莫笙孃親骨骸另葬他處的要求也毫無意見,不加阻攔。當時王孝和害怕自己的謀劃敗露,本來要求下手之人一併毀屍滅跡,可那人到底還是害怕報應,私下買了口薄棺,把那莫姓女子草草埋在亂葬崗。等林希聲備好棺木依照指點去起骸骨,那墳頭已被野狗扒掉大半,所幸有口薄棺擋著,屍骨倒還齊全。
將屍骸重新收斂,再僱車運至北京城郊莫笙墳地,把母子倆葬在一處,也算了了一樁心事。雖再次到達北京,林希聲卻沒去袁家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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