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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三月,鳳凰兒漸漸變了個人,時常若有所思,若有所失,滿腹心事。彌勒知道,是他該離去的時候,擇一良辰吉日,喚鳳凰兒來到破廟。那個黃昏,夕陽如血,依依下垂,彌勒在暮色裡像尊鍍金的活佛,笑得安祥。
“好啦,大功告成,你滿師啦!”彌勒見到鳳凰兒,劈頭就是這麼一句。
“什麼?我都學到了?”
聽出不信的口氣,彌勒斜睨了她一眼:“你包吃包住養了我半年,師父的骨頭都散了,再不走就全化掉,沒臉見你師叔。”
“師父!”鳳凰兒一聽他想走,恢復了從前小孩子的心態,拉住他衣角不放。
彌勒急忙打掉她的手,凜然道:“師父的話,你也不聽了?”
鳳凰兒心下酸酸,低首道:“我聽。”她雖早預備了這天的來臨,不料仍是措手不及。
“你需答應我一事。”
“師父請說。”
“今後,你只能在有雪的日子才能出手。”
鳳凰兒一愣,那麼南方,豈不是鮮少日子能去?即便是北方,亦要等到天寒地凍。
“師父,你是不想我多造孽債,還是名捕們都患了風溼?”鳳凰兒終於忍不住笑道。說也奇怪,和彌勒一起,即便是憂傷也會化成歡快,心情始終在天空飛翔。
彌勒不肯揭破,含糊地道:“這緣故,日後你自會知曉,切記。”鳳凰兒不依,纏住彌勒細問究竟,他只得笑罵道:“你說我和金無慮,誰比較有名氣?”
鳳凰兒一愣,道:“當然是他。”
彌勒奇道:“咦,難道我的武功或偷術,會不如他?”
鳳凰兒歪著頭道:“不是啊,你很少出手,江湖中人不認得你。”
“錯啦,不是這個緣故。我闖蕩江湖十來年,惡霸小人懲治過很多,可為什麼沒名氣呢?”彌勒聲情並茂,故作神秘地道,“箇中奧妙,我一點撥你就明白——只因我沒有怪癖。”
“我不懂。”
“金無慮之所以叫神偷,是因他專偷那些無比尊貴的東西卻又總能得手。像少林的拳譜、將軍的官印、外族使節的國書越是新奇好玩、或是事關重大的玩意,他就越要偷來瞧瞧。不僅如此,見到江湖朋友有古怪收藏,也必先借後騙,取之而後快,有時行跡近乎無賴。”彌勒說到金無慮,倒是一臉笑意。
鳳凰兒皺眉,傳說中的金無慮神出鬼沒,簡直比神仙還神,可她始終沒把他當過前輩高人。在她眼裡,偷也須有正大光明的理由,總之不能為了一己私慾,遊戲天下。彌勒看出她不以為然,心下明白,鳳凰兒自幼出身富庶之家,並不瞭解這世間的偷盜者除為生存,更多的是為一個“貪”字。金無慮非是貪財,多半偷過不久便完璧歸趙,但貪玩誤事,他玩過就算,卻常弄得人家雞飛狗跳,不得安生。雖是神偷,不過是孩童脾氣罷了。
這些道理,她會在漫長的日子中領悟,彌勒不無遺憾地想,要教她的實在太多,可惜人生有很多事需要親身經歷過才知道痛、才知道真相、才知道不易。他就像個餵食的雌鳥,嗷嗷待哺的小鳥翅膀已經長硬,到了振翅去迎接風雨的時候了。
他按下心事,笑眯眯地道:“有怪癖就引人注意,引人注意就容易出名。一般人心中,英雄豪傑、高人隱士都是有些怪癖的,否則和普通人不是沒兩樣?我不出名,就是因為我太正常了,連個綽號都懶得起!”
鳳凰兒一吐舌頭,笑道:“誰說師父你沒怪癖?我數都數不過來。你通身的衣料呢,須是京城彩蝶軒的手藝,否則就不肯穿;手指甲必留了一分長,整整齊齊,不多不少;我送來的飯菜你每樣只吃兩口,好像怕我會下毒不知道的,以為你是什麼王孫公子呢。”
彌勒一怔,眼中流出難以察覺的傷感,搔搔鼻子,顧左右而言他:“是嘛,看來我教你的強記術,你學得不賴。”
“我還沒說完!給你備好的床鋪,你一天也沒睡過,每夜子時一定失蹤,可憐我輕功再好也追不上”
“鬼丫頭,你居然跟蹤我?”彌勒似怒非怒。
“可奇怪的是上回你做木匠時住破屋,吃狗肉,又髒又邋遢,倒不像同一個人。當然,是真名士自風流,是不是啊師父!”
彌勒已經被她說得趕不急回嘴,兀自盯了她笑。
“如此這些,是不是怪癖?”
“好,好,我認輸。”彌勒不再糾纏,“回到先前我說的規矩,你須在有雪的日子才出手,知道了麼?”
“可如果有樣東西,關係天下民生,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