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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火光,月被雲遮,暗林之中分外真切。定睛注視,殿落井井,那火光分明是佛前琉璃燈火。人山已深,地本幽僻,廟外山巒環繞如帶,地形和鍋底相似,又有茂林掩映,休說昏夜之間,便在日裡,不近前也不易看出。暗忖:深山古寺原是常見,似建在這等極隱秘的所在,卻是少有,而且地勢窪下,四面環山,夏秋之間山洪暴發,齊向此中貫注,立成澤國,沿途險峻,有的地方連樵徑都沒有,香火自談不到,分明絕地,怎麼建廟時選了這麼一個所在?越看越奇怪,斷定廟中不隱高人,也必是巨盜窟宅,聞得錢應泰專與此輩往還通氣,投奔到此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二十多丈高崖,輕輕一縱已到下面。仗著藝高人膽大,便往林內跑去。
一會跑到廟前一看,竟是一圈石牆,甚是堅固高厚,並無門戶可供出入。越牆跳上前殿頂,留神往下一觀察,殿字共是三層,已有好些坍塌之處,到處黑暗暗靜悄悄的,只當中大殿上懸著一盞油燈,光焰如豆,搖搖不定,昏燈影裡有一尊半人多高的坐像。院落寬廣,隔殿遙望,那佛像是個禿頭掛念珠的尋常和尚裝束,端坐在當中蓮座之上,直和唐宋名塑相似,神態逼真。如非旁邊還侍立著兩神將,幾疑廟中和尚在彼打坐呢。
方打算過去察探,忽聽右廂房內有人低聲說話。尋聲縱落,走近窗腳一聽,室中燈火已滅,似是老少二人同榻對語,老的說道:“當初老主人這風水也不知怎麼看的,他在世自然富貴滿堂,自從他去世,這三十年工夫,除了三房裡還有功名,衰敗成什麼樣子!我們一家守著這樣冷靜地方,初來那年沒注慣,一到晚來便提心吊膽。無非受了老主人恩典,盼他全家富貴,子孫發達。好,這幾年他們都嫌路遠難走,連香都不來燒了。
去年雨水大,殿角壞了幾處,進城請修。二房是沒錢,餘下幾房也還有田有地,可是誰也不理,氣得我大哭一場跑回,從此也不再進城了。只是南山溝裡那兩頃祭田,官府立案,無人敢買,路又太遠,才得保住,不然,也都吃他們瓜分賣了。就這樣,各家還在看相,說我父子撿了他家便宜,安享祭田,無憂無慮呢。”少的一個忿道,“這地方叫他自來試試,我們不過住慣膽大罷了。別的不說,單每年雨水,全廟都泡浸水裡,人不能走出一步,阿爹至少坐上兩三月的活牢。田裡出產又少,去年水大,如非石牆堅厚,人都成魚了。還有上月,我在南溝種地,遇見毒蟒,如不是那位救命王菩薩,還有命麼?
不服氣,他是孝於賢孫,只管前來,我們立刻就讓。”老的一個道:“其實老主人,原因這裡龍穴關係全縣文風,勸全縣紳耆出錢造廟。人說絕地不聽,他才賭氣自建了一座家廟,當初也不知用了許多心力。誰知富貴有命,子孫偏生不肖。自從二老爺想他那房發達,聽了地師的話來到廟中,把我支出去,不知鬧個什麼鬼!由此衰敗下來,連他自己也都害了。”
狄遁聽下面的話,才知那是縣中大戶家廟,明是絕地,暗中卻藏有好風水,每年發水全仗石牆阻隔,設想甚是周密,子孫仍不發達,甚是好笑。懶得再聽,剛要縱出,忽想起中殿佛像塑得甚佳,意欲就便觀賞一番。飛身越過殿脊,到了中殿門外一看,那佛像貌相清灌,面板作青銅色,兩道濃眉緊壓眼上,雙目低垂,雙手都在袖內,人體既極像真,衣著更和真的一般無二。新、甘廟字原多古塑,狄遁雖然常見,也甚驚奇。方要入殿細看,猛想起此行為何、時已不早,怎還在此耽擱?念頭一轉,立時退步,飛身上了殿頂。
猛又想起佛像葛衣甚薄,西北所見唐塑,衣折雖極像真,也沒有這麼薄的,那兩旁神像,非佛非道,塑法更劣,太已不倫。越想越怪,微一遲疑、逡巡之際,忽聽天空哇哇兩聲,兩隻烏鴉由對面崖頂樹上飛起,正往下面密林中投到。昏夜飛嗚,知必有警,不禁心中一動,無意尋思,忙即越牆而出,匆匆出林。上了崖頂,縱向高處一看,星月迷茫之下,見來路上一條黑影飛也似朝前跑去,後面不遠,跟著又是一條黑影,身法較快,卻不迫上前去,藏藏躲躲,緊追在後,兩下相隔約有半箭多地。前面那人似有急事在身,一味加急狂奔,毫不回顧。料與錢應泰師徒有關,連忙把氣一提,施展輕身功夫,飛步趕去。這三人恰似走馬燈一般,一個跟著一個,盤旋起落於崇山峻嶺之間,躥高縱矮,步履如飛,誰也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後面有勁敵跟著,危機頃刻。
狄遁自幼生長天山,承天山飛俠狄梁公父子家傳,內外功大俱臻上乘地步,腳力何等迅速!不消片刻便將第二人追上,細辨後影,果是錢應泰本人,這一來益發斷定前行那人就是尤嘉,必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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