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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到黃昏將近,地上沒有陽光,再行起身,趕到前面另一空地歇息安眠。那地方比這裡還好,出產也多。我們一面分頭採荒,再拿那裡做會集之所,因已去過多次,地勢高險,野獸不能穿過,人卻可以隨意上下。自從發現,這些年來只出過一次事,從未傷人,住在那裡,平安已極。由入林起直到此地,雖只五六十里,平坦之處也多,但那最可惡的毒荊到處都是,生得又快,外加好些蛇纏草,一個不巧,人走了單,被它纏住,便是討厭。以前曾用人力開路,剛剛連根除去,隔了半月再來,又都長滿,反倒比前茂盛,試過幾次,實在無法,只得聽之。中間還有不少蚊蠅飛蟲,多有奇毒。我們途中所遇幾次蠅群,為數還是少的,飛嗚聲音業已那樣震耳,多的更不必說了,黴溼之氣也最難聞。樹上還有許多奇怪毒蟲,人在樹下飲食,聞得香氣,毒涎隨口噴落,其細如絲,最難看出,一不小心吃將下去,走出不遠,人便毒發身死。有時周身發黑,全身化成膿血,自行脹裂,腥水迸射,濺在人的身上,皮肉沾著一點,立時爛掉一大片,奇毒無比。所以這頭一段路不難走,蛇蟒猛獸極少,就有也小,人不怕它們侵害,那不驚耳目的危險卻到處都是,只管防禦周密,有時湊巧,仍難免於傷人。
“我們走慣這一條路,認為毒蛇猛獸和林中的深溝大壑都可以用人力應付,獨這成群成陣的么么細蟲和那沿途疏密相問、形式相同、千百里方圓走不完的大樹,比什麼都厲害,所以中途大家任多飢渴,也要咬著牙齒,一口氣趕到這裡才能飲食,誰也不敢中途停頓,吃東西更沒那大膽子了。我也知道那一面月光正照,下面有水有花,風景最好。
無奈左右兩條都是猛獸來路,樹幹離地不到兩丈,懸床掛在上面,吃月光一照,萬一被獸群看出,往上飛撲,圍攻不去,豈不凶多吉少!雖然我們帶有火槍,森林中的樹木都是千百年以上,休看青枝綠葉,照樣可以點燃,尤其是那壯大的枯木和有油質的古樹,沾點火星,燃燒起來,全林立刻被燃,數十百里全成火海,誰也休想活命,因此懸床全都掛在這面高處。
“我們來過多次,往來時刻和食宿之地均有一定。本來應該早到,今日我見時候業已錯過。想在途中耽擱些時,將那半夜以前的幾起獸群避開,中間抽空把懸床掛好,再打吃的主意,放心得多,偏拿不準行路時刻。方才命人窺探,看出月色剛上中天,還有個把時辰獸群才來,雖然晚了一點,到底比較趕前錯後要好得多,所以那樣高興。
“這裡每日由日落黃昏起,直到次日天明以前,至少有六七群種類各不相同的野獸來此飲水,在這一面看不出來,你們到那有花的土坡旁邊,就看出滿地腳印和終年不幹的水漬了。它們在湖中飲水游泳,玩上一陣,有的當時走去,有的便在裡面吼嘯打滾,分班前來。每群各不相混,偶然爭鬥起來,只管由水裡打到岸上,互相沖突,血流滿地,林內外的野草均被踐踏蹂躪,那一片花草卻是從未見它糟蹋。先不明白什麼道理,後經寨主夫婦細心考查,才知那些花看似大大小小,五顏六色,實則那是一種奇怪的毒藤,共只兩三本,盤成一片,花葉汁水均有奇毒,藤上還生著好些毒鉤。多好酒量,只將那花采來一朵,聞上片刻,人便醉倒,身軟如棉,至少要隔一天才醒。想必野獸知它厲害,一向避道而行,不敢挨近。
“你們想已飢渴疲倦,好在床已掛好,下有索梯,樹上也有索橋,好些地方均通來往,也可坐在索轎藤兜裡面,最低之處離地也有三四丈,並還可以走到裡面樹幹上去。
最妙是別處樹上都不免有蟲蛇之類,惟獨環湖一片樹林,始終不曾見到一點影子。據寨主說,也是毒藤十樣錦的原故。人在上面,夜裡必有奇景可看,只請不要高聲說笑便了。
這類獸群多少不等,彷彿它們互相約好一樣,尤其半夜來的那兩群猛獸最是好看。時已不早,請上去吧!”
三人聞言。才知就裡,因自己所帶食物,已在未到菜花寨以前送了山人,天氣炎熱,除那硬得和石頭差不多的光餅而外,餘者都是一些燻臘醃菜,沒有熟物,走時,主人送了一籃,已被吊向別的樹上,以為吊的人弄錯,腹中早就飢渴。見他懸床旁邊只掛著一葫蘆熱開水,惟恐上下不便,路清正想和頭目說,想要取下,隱聞森林中遠遠騷動之聲。
還未開口,頭目忽然驚道:“獸群來了,你們快上!今夜月光尚早,後半夜的獸群還沒有到時候,如何來得這早?”邊說邊發號令,取出牛角,剛吹得一兩聲,手下眾山民已全驚動,丟了未拿完的東西,飛一般紛紛搶往樹上援去,只兩頭目關心三人安危,還不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