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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阿滿會因此遭受無妄之災,我掙扎著從她懷裡站起來,“霍婕妤,何必,牽怒無辜,子服,再去撿就是了。無論婕妤,不小心多少次,子服,都奉陪,到底。”
倘若我的人,能和我的話一樣堅韌不屈就好了。話雖堅韌,人卻洩了底氣,短短兩句,中間停頓了十幾次,斷續得,彷彿接近油枯的燈。
也許我真的快油盡燈枯了吧,可是就算要死,我也絕不會死在霍成君的眼前!正是有這口氣撐著,我才得以又一次趴到了冰上,忍受著針刺樣的陰寒。
這回我連狗爬式都做不到了,手掌、膝頭稍一碰觸硬物,便疼得冷汗淋淋。
只能整個身子貼著冰面,靠著腿部前蹬的力度,再加上肘部的配合,慢慢前移。那種姿勢在別人看來一定非常可笑,有點像沒有骨頭的蟲子,蠕動著前進。
然而,即便蠕動,我也沒能堅持太久,那支叫霍成君扔了的釵是那樣的遙遠,遙遠得好像天邊,意識開始模糊。
所以,陡然一聲“陛下駕到”,才會像平地炸雷般驚心。
驚醒了我,勉強抬頭往後看,有好多人,湧過來,不是湧向我,而是湧向霍成君。
最當前的,自然是漢宣帝,他的聲音稍顯勿促,不過只勿促地喚了一句什麼,便突然停住。
再度響起,已勿促不再,一逕的清朗、溫柔、平和。
霍成君應該是有些心虛吧,顯現在話音裡,遊離不定,“我,方才我沒留神將廉良人的髮簪掉到了橋下的冰上,廉良人,捨不得那簪子,非要自己去撿回來。”
漢宣帝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這廉子服也是,不過身外之物,何需以身犯險,這般執著?這河上凍得並不十分結實,萬一,一腳沒踩實,落了水,丟了性命,豈不平白地給這宮裡添了晦氣?”
將頭轉向阿滿:“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緊去把良人攙回來?”
阿滿得了聖旨,也顧不得冰薄,飛也似地奔向我,搖搖擺擺地居然沒摔著她。也虧得我氣力不繼,並沒有爬出去很遠,阿滿要不了多久就衝了過來,吃力地半抱起我,拖著拽著,拉回了岸上。
“成君,這天太冷了,你穿得又如此單薄,莫要著了風寒。來,朕陪你回蘭林殿。”
自始至終,他沒看過我一眼,霍成君自覺大獲全勝,走了幾步,彎眉抿唇,半笑回眸,“廉良人,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你,希望你莫要怪我。”
原打算回幾句硬話來著,但我張不了嘴,像那破敗的木偶,斷了牽扯的線,麻木地苟延殘喘。
漢宣帝終於得以跟著她的目光,正眼瞧我,驀地眉間聳動,晦暗翻湧在眸中。晦暗的,不是他一個人。旁邊,似乎還有一個極其熟悉的面容,在極力壓制著那晦暗,卻不太成功。
努力凝聚渙散的眸光,我,看清了那張臉,那張屬於司馬洛的臉。那張臉,青白青白的,tuo盡了血色,唯有那對眸子亮得嚇人,像深夜荒墳象徵【炫|書|網】冤魂的磷火,恨滿於胸【炫~書~網】,怨沖霄漢。
麻木了的我,突然地恐慌,這樣司馬洛好像隨時隨地會崩潰,我無法想象崩潰後的他會做出怎樣瘋狂的舉動,殺了霍成君?或是,殺了他自己?
我不能讓他崩潰,我們都承受不起那瘋狂的後果,他承受不起,我更承受不起。
我軟弱著眼神,乞求樣地向他搖頭,這個原本輕微的動作,卻沒逃過漢宣帝的觀察入微,他幾乎是立刻側臉望著他身後我的目光所向,面部線條忽地繃緊。
而司馬洛的雙頰早已緊繃,繃到了極限。
如果這兩人中的任何一個,再緊上半分,就斷裂了吧。
那麼,所有遮掩於這虛偽平靜下的情緒,都會爆發出來,司馬洛的,漢宣帝的,到時候,一定會鬧到天翻地覆、不可挽回。
我急忙開口,表面上回答霍成君,惶然地,哀憐地,“婕妤說哪裡話,是子服過於看重那身外之物,咎由自取,與人無干。恕子服不能起身恭送,還請不要為了子服,壞了陛下與夫人的心情。”
總算我的哀憐起了作用,舒緩了那緊繃,司馬洛和漢宣帝,不約而同,散去了眼中晦暗,俱都化作哀傷,混合了歉意的無奈的哀傷。那哀傷,說不出口,不能明白地表現。
宣帝最先轉過臉去,半扶著霍成君,呵護備至地,宮女內侍浩浩蕩蕩的一群,浩浩蕩蕩地遠去。司馬洛落在人群最後,深深地望了望我,深到無底,卻終是回身,縱然千般萬般不捨,到底棄我而去。
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