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部分(第1/4 頁)
“夫人,下臣是可以逃,但下臣的族人怎麼辦?下臣已經想得很清楚了,等到將來,陛下狠下了心,恐怕不但下臣性命不保,還會禍及家人。與其如此,倒不如下臣自我了斷,一了百了,陛下還會因著對下臣的憐憫、惋惜,從而善待下臣的族人。”
我無言以對,無話可說。正如崔懷所言,打從他成為宣帝心腹,打從他聽命於宣帝下手毒死許平君,便註定了他今日必死的結局。
我替他不值,他卻認為自己死得很值當。
“下臣本是刑廢之人、半殘之軀,蒙陛下不棄,委以重任。下臣方才覺得,自己又活得像個人了。下臣死不足惜,只恐死後,陛下會升許還應為掖庭令。那麼,未央宮將永無寧日。如此,下臣死不瞑目。”
許還應?上任掖庭丞丁準的親信,如今淮陽王之母張婕妤的狗腿,一個比小人還要小人的雜碎,憑漢宣帝那雙慧眼,怎麼可能看不出這姓許的品性不端?
崔懷告訴我,即便宣帝慧眼,也會有被主觀蒙弊的時候。“許還應,乃是已故許皇后的遠親。”
難怪,他會做到掖庭丞,原來是沾了許平君的光。我(炫)恍(書)然(網)大悟,也瞭解了崔懷的憂慮,漢宣帝自覺愧對了許平君,自然會不自覺地要對許氏家族做出他力所能及的補償。
就算不為了崔懷,只為了這宮裡千千萬萬的宮女內侍能有個安生日子過,我也絕不會讓許還應在掖庭裡為所欲為。
所以我一口答應了崔懷的請求,但是我不能保證漢宣帝就一定會聽我的建議。
崔懷卻斬釘截鐵地肯定,我有這個能力打包票。
“但凡夫人的話,陛下一定會聽;但凡夫人要的,陛下一定會給。夫人不只是陛下的一位夫人,夫人手裡捏著陛下的心。”
這個比喻,令我心下一痛,曾幾何時,我的手裡也握著另一個人的魂。可他寧願不要自己的魂,也不肯再要我。
今天兩更。
最後,崔懷送給我兩個忠告。
第一,提防許還應。據說上回的巫蠱之禍之所以鬧得朝野盡知、不可開交,都託了許還應的福,是他跑到許廣漢跟前搬弄是非,許廣漢心疼外孫劉姡В�獠鷗�盒�鄹萇狹耍�且�夢矣謁賴亍�
至於那第二個忠告,如果形容得準確一些,倒是更接近於請求。
“不管夫人將來做不做得了皇后,請夫人不要再傷陛下的心了。”
我驀然一驚,因他那句“不管夫人將來做不做得了皇后”的暗示。許是脫不了作賊心虛,我追問他,話中何意。
崔懷卻淡然一笑,那笑彷彿看透世情、看穿世事。
“陛下是陛下,夫人所作所為,便是世間尋常男子也絕容忍不了,但是陛下卻容忍了,只因為夫人是夫人,是這宮裡乃至天底下獨一無二的女子。正是夫人的獨特,吸引了陛下,但陛下卻駕馭不了夫人的獨特。以夫人之特立獨行,夫人絕不甘心任由他人擺佈此生。但夫人自臨華殿一事後,卻出奇地沉默,出奇地順從。崔懷總有一種預感,近來,此預感越發地強烈。”
說到這裡,他陡然停住了,他望著我,嚥下了剛才的話,轉而帶著些哀求討好,講出的竟是與阿滿一般無二的勸說。
“夫人又是何苦?陛下待夫人的好,是人間多少女子求都求不來的福氣。”
我避開他的視線,反問,用他的話來反問他:“倘若,我也如其他女子,乞求著陛下的好,陛下還會視我為這天底下獨一無二之人麼?”
崔懷啞口無言,變淡然為慘然,他仰天長嘆。
“夫人想怎麼做便怎麼做吧,崔懷行將入土,再也管不了了。崔懷只請夫人在決定下一步如何行事之前,想一想陛下掌心的那道傷疤。”
傷疤?什麼傷疤?我不明所以。
“下臣也不知道陛下的傷從何而來,只記得那是在夫人雙膝凍傷的第二天,一早起來,陛下便是滿手幹了的鮮血,甚而形容憔悴,不成人形。”
忽地眼前閃現這樣一幕,漢宣帝把那青銅藥瓶攥在手心,我坐在床上看著那血從指縫裡漏出來,司馬洛便藏在我的床下。
我的心,一定是這世上彈性最好的材料做成的,這樣扭曲,那樣扭曲,不斷地扭曲,刺痛,絞痛,剜痛,千百種痛,千百次錘打,千百次我以為它已經碎成了細屑,可事實上,它還是完整的一顆,在我的胸口。
耳邊崔懷的聲音在繼續。
“下臣本要立刻傳召太醫,可陛下卻不肯。從此,陛下的掌中便留下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