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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上,健壯的護衛舉著寬大的竹片在野鹿的背上拼命地猛力抽打,那野鹿不停地掙扎,脊背變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此時廚師手持尖刀上前,對準野鹿鮮血淋漓的脊背就是一刀刺下,手腕一提,活生生剜出一塊肉來。野鹿痛得悲鳴不已,廚師卻捧著血糊糊的鮮肉裝入托盤預備當場烘烤。
這殘忍的做法叫烹鹿,脊背上的肉最少最難取,但如此取下的肉才是最嫩最鮮美的。
在蕭冠雪看來,美人與牲畜沒有任何不同,只是取樂的玩具。
江小樓微微一笑,垂下眸子:“侯爺莫要拿我取笑。”
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蕭冠雪看著對方那雙如黑瑪瑙一般透亮的眼睛,笑容慢慢收住,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伸出了手,輕輕抬起江小樓的下巴。
那一隻手就像一塊冰冷的玉石,養尊處優,修長美麗,在她的下巴輕輕滑過:“你叫什麼名字?”江小樓忍住心頭翻滾的強烈憎惡,微笑著、輕描淡寫地說道:“桃夭。”
蕭冠雪修剪齊整的指甲輕輕陷入江小樓的面板,一陣尖銳的刺痛感讓江小樓下意識地蹙起眉頭,他滿意地看著她,問道:“你不痛?”
這樣溫柔的表情,這樣清軟的口吻,他就那麼看著她,像是在審視什麼一樣。痛?當然痛!但江小樓不能畏懼,更不能呼痛,因為一開口便有人會發現,一怕痛,便會被人如同對待螻蟻一般殺死。
她記得他有一匹叫做透骨龍的愛馬,身高體健,滿身靈氣,腦門有一塊白色月芽狀印跡,只要輕輕拍一下,它就會像飛起來一樣奔跑,真正是一匹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的良駒。蕭冠雪也極為愛護這匹馬,為它蓋了豪華的馬廄,吃的是千里之外運來的特殊糧草,從不允許任何人碰一下。然而在一次狩獵中,這匹透骨龍因為被猛虎驚嚇而將他差點摔下馬,回來之後他便下令將它處死。
透骨龍極具靈性,居然前蹄跪倒,眼中淚流不止,無數幕僚清客前來說情,蕭冠雪卻只有一句話奉送。
懦者棄之。
江小樓知道,他殺愛馬並非因為對方危及他的性命,而是他極端厭惡一切懦弱的人和事物。
於是,她的笑容更深,輕輕地吐出幾個字:“賣笑是我的本分,所以桃夭不能痛。”
蕭冠雪似是頗感意外,笑意卻更濃了:“你說得對,方才你若是落淚,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蕭冠雪殺人不需要理由,哪怕是讓他不高興,江小樓也得死。
“多謝侯爺手下留情。”江小樓聲音軟和,心頭卻是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嘲。
有一天你會發現,留下我的性命,是你這輩子做的最錯的決定。蕭冠雪收回自己的手,對左右笑著道:“如此看來,也不過是個尋常的庸脂俗粉。”
金玉一直在旁邊瞧著,此刻臉色微微一變。
江小樓絲毫不生氣,臉上更無半點尷尬之意,反倒笑容可掬地道:“是,多謝侯爺褒獎。”
蕭冠雪剛才離得遠還瞧得不甚真切,此刻距離她這樣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此女蕩人心魂一般的美。雖然只是略施朱粉,卻更顯得眉如墨畫,面如清荷,俯仰之間,眉眼全是風情。剛才表演的那孿生姐妹花也是同樣的美人如玉、嬌俏可人,但與她這樣肆無忌憚的清豔一比,原本還各有千秋的美立即被壓的無影無蹤了——
蕭冠雪挑起眉,突然笑了,在一瞬間明白為什麼桃夭如此受到追捧。
如此嬌媚溫順的神態,如此小巧精緻的面孔。誰說魅惑人心的女子一定要形容妖冶?分明長著一張如此清麗的臉孔,一雙眼睛卻是刻入骨髓的妖嬈。清純的模樣,如同一抹淡淡的素色青蓮,生生逼退了萬紫千紅。
更重要的是,被人形容成庸脂俗粉都不生氣,還能笑得這樣溫溫柔柔、美麗無辜,若非心計過人就是別有居心,又或兩者兼而有之。蕭冠雪勾了勾嘴角,漫不經心地道:“倒是頗有意思。”
說完,他自顧自地走了出去,身後跟著的護衛連忙跟上離去。
直到他走後良久,大廳裡才炸了鍋。
“哎,這樣的姑娘也叫庸脂俗粉,紫衣侯也太”
“噓,小心隔牆有耳!”
大廳里人們議論紛紛,卻都刻意壓低了聲音,生怕被人聽見。
江小樓遠瞧著紫衣侯的背影,挑起輕柔的笑意,蝕骨般的柔媚,恰好掩飾了眼底那一抹冰涼。剛才一直噤若寒蟬的金玉這才歡天喜地走過來,連聲道:“哎呀,我的好桃夭,侯爺這是喜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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