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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放心。”
嚴少卿和小釵一起回來了。
二夫人立即訓斥道:“你去哪裡廝混了?家中出了這樣大的事,你怎麼才回來?”
嚴少卿滿不在乎地道:“我們嚴府,又不是第一次辦喪事,母親也不見得有甚麼用得上我的地方。”
嚴祁道:“混賬!你哥哥剛剛過世,你竟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今日留在此處,給你大哥守夜,敢離開一步,打斷你的腿!”
“打斷你的腿”這一句,正是嚴少卿的要害,他隻立著不說話。
“老爺夫人不如早些回房歇息,明日還有許多事情要料理。”是小釵化解了尷尬。
四周靜謐,靈堂中的三個人,不,是四個人,都無話可說。
嚴昭明靜靜躺著,永遠不會再開口。林儷如心如死灰,要她從這樣大的悲傷中恢復過來,很需要一段時日。嚴少卿和小釵,又能說些甚麼呢?安慰的話只有那幾句,早有人對儷如反覆說了許多遍了。
是嚴少卿打破了這僵局。他忽然站起身子,走到嚴昭明棺槨的下首,撲通一聲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又輕輕走到他大哥的身邊,從懷中摸出一樣東西,放在他的枕頭旁。
小釵看得真切,原來是自己修復的那一支竹筆,只是上面的金線已不見了,又鑲嵌了一塊顏色更深的翠玉。嚴少卿將那東西仔仔細細地放在他大哥的身旁,久久注視著。
原來?他到了這個時辰才回來,竟是為了一支筆麼?他對自己相處了十八年的大哥,終究還是放不下的。小釵這樣想著,心裡對他更多了一份憐憫。
夏夜的風吹起菸灰,徐徐上升的白煙,燻著儷如紅腫的雙眼,木訥的神色,還有她臉上的千萬條淚痕——她已流不出淚水來——她的淚水,不知道甚麼時候,已經流乾了。
嚴少卿走過來跪下,和儷如一起燒冥鏹。儷如並不看他,只是站起身來對小釵道,
“遲早都要去的。我今夜就去回了公主。你在這裡守著等我回來。”
公主府的紅木門緊緊閉著,彷彿無論外間的嚴府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它都以沉默來應對,然而這一次,它卻註定無法再沉默了。
來開門的是陳媽媽,她見到儷如身著孝衣,神色哀痛莫名,她的心緊緊一抽,彷彿想到了甚麼,卻並不敢開口問。她怕她問了,得到的答案會令她站不住腳步。
“媽媽,勞煩你去林府將老爺請來,我就在公主的房門外等著。”
此時此刻,甚麼話也不用說了,當西華公主和林朝光見到儷如一身素縞,對他們輕輕點頭的時候,他們知道,自己在世上唯一的兒子,已經遠離塵世了。畢竟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一切來得這樣突然,西華公主立時就昏死了過去。
“將軍,是我對不住他。”
這是西華公主醒來的第一句話。
儷如發現,她在短短一個時辰間,彷彿老了二十歲,林朝光又何嘗不是呢,兩個形容枯槁的父親母親,此刻正相互扶持著,聲淚俱下。
“不,不是你一個人的錯。當年一念之差,今日才鑄成大錯。”
“罷了,都罷了,苦苦謀算了十九年,又得到了甚麼。當年一步錯,如今滿盤皆落索,我也累了。讓我睡了罷。”
西華公主支起身子,費力地一個字一個字對儷如說:“我對你不起。”
她又躺下了,雙眼緊閉著,再沒睜開過。
“娘蓉,將我最喜歡的那身衣服給我穿上。”
這是西華公主死前唯一的一句吩咐,西華公主去得這樣突然,甚至連悲傷訣別的時間都沒有留給林朝光,甚至連一句像樣的交代都沒有,就這樣去了。
唐宣宗大中十三年五月,西華公主薨。
身邊的人走得太快太快,快到儷如不敢相信,僅僅三天的時間,不僅她的丈夫,就連那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西華公主,也在一剎那間,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了。
她本是來報喪的,現在卻要將另一樁喪事帶回去——西華公主即將舉行的壽宴要變喪事了——真是諷刺。在短短的三日之內經歷了兩場生離死別的林儷如,在心裡悄悄決定了一件事。
☆、第五一章【生機】為小蘑菇加更
【花並淚絲飛點點,絮飄眼纈望漫漫。】
“儷如,你有孕之事,我們已知曉了。”這是儷如回到嚴府,等著她的第一句話,是二夫人說的。
嚴祁和二夫人、秦媽媽,正立在靈堂中等她,灰濛濛微亮的天色,映著這三人深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