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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人稱奇的是,每次這對夫婦到偏院來時,都會發現師太在擺弄一些新鮮玩意,比如某日看見小環在幾塊木板上畫各樣的樹葉形狀,每片樹葉皆有一尺來長,四五寸寬,第二天再去時,發現有兩塊木板已經被鋸成樹葉狀,打磨得光滑細膩,還漆上了蕉葉的顏色,畫著墨色的葉筋,紋理畫的也是深淺有致,又用石黃乳金在上面題著各色詞句,掛在屋內的牆壁上。孫璞細看過去,一個寫著“秋陰不散霜飛晚”,另一片上寫著“留得枯荷聽雨聲”,兩片斜斜的掛在粉壁上,一高一低,看起來位置剛剛好。
蕙玉一面拍手一面揶揄孫璞道:“你往日還總是自詡文人雅士,今兒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文人雅士吧?”孫璞看著這一日一日被改造的偏院,也讚歎不已,原本還怕請了個尼姑給女兒做教習,以後女兒一點童真都沒有了,誰曾想這師太享受生活的能力比自己還要高出好幾分,想起這一年來因為蕙玉懷孕的緣故,自己也輕易不敢出門,這下子孩子已經生下來了,一兩年間又不會一下子長大,可以放鬆放鬆了,便提議說請師太過了新春和他們夫婦一起出去賞西湖。
如玥的滿月酒做的甚為隆重,孫家包下了城裡最出名的百年老字號雲來酒樓,做了三日的流水席。滿月酒之後,孫璞夫婦和無花師太已經可說的上是無話不談了,每日除了閒雜瑣事要處理外,第一要務就是去偏院找無花師太縱論古今。慢慢的除夕近了,孫璞夫婦便忙著祭祖的各項事宜,好在孫家祖宗並不算多,孫老爺又只有孫璞一個獨子,孫璞本人尚未納妾——也就是說,孫府上下正經要祭祖的,也沒有幾個人。
這一日師太正在教小環寫字,外面有個小廝過來,說是孫少爺請師太過去。問這個小廝所為何事,這小廝也不是很答的上來,只說少爺和夫人正抱著孩子和老爺說話云云。
孫家老爺不是已經歿了麼?師太漸生疑惑,這些日子按照自己的打探,這孫璞的爹,應該就是當今的永昌帝在起兵的那幾年間,因在西都替今上收買官員並上下打探軍情而被永安帝殺掉的那個孫正甫啊,怎麼孫璞又會帶著夫人和老爺說話呢?難道自己猜錯了,蘇杭一帶姓孫的富戶,也許不止這一家?心下便有些焦躁,這萬一找錯了人家,倒有些不知深淺了。
透過幾道走廊迂迂迴回後,師太在有點暈頭轉向的時候終於見到了孫璞,看到神龕上那副畫像,師太長噓了一口氣——所謂的和老爺說話,原來是孫璞和杜蕙玉,對著一個死人的畫像在說話。
蕙玉見師太來了,過來拉了師太進去,師太心想這是人家拜見祖宗的地方,自己一個外人進去似乎不大好,就有些遲疑。蕙玉笑道:“不打緊的,懷蓼正想和他爹說,給玦兒請了一個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師傅,想讓公公也見見師太,也算是讓老爺在九泉之下放心呢。”師太這才放下心來,往前走了兩步,緊盯住那畫像,作鎖眉狀,久久不肯移開視線。
孫璞見師太這番光景,似是和自己故去的爹爹相識,一時又不知如何開口,師太卻轉過頭來說道:
“原來你是張居士的公子,難怪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頗為面善張居士泉下有知,見到你們夫婦鶼鰈情深,如今又有了玦兒,將來再添麟兒傳承家業,也是十分歡喜的了。”
孫璞和蕙玉聽得這話,原來竟是父親的故人,忙起身來問師太如何和故去的孫老爺相識,師太嘆了口氣,徐徐說道:
“約莫八九年前,我在西都長安雲遊,自以為佛法精湛,然而不止世間重男輕女,佛門亦是如此。那時我爭強好勝,不肯服輸,總愛去四處的寺廟聽那些大師們講經說法,然後設法駁倒他們,結果幾次被人轟了出來。於是我喬為男裝,做和尚打扮,再去另一些沒去過的寺院,和那些大師們辯駁,漸漸的有了些名氣,也有一些寺廟來請我去設壇講經,或是給弟子們授課。”
“永安六年時,先帝沉迷於長生之術,每日只記得煉丹修道,全然不顧朝政,對宗族子弟,也疏無愛惜之情,今上忍無可忍下舉兵想要剷除朝中佞臣,長安城不少豪族見戰事不遠,紛紛遷往蜀地。時勢紛亂之際,我卻突然沒了以往那種與人爭一時口舌之快的心思,潛心在大相國寺修行起來。來相國寺聽經的人也漸漸少了。於是我便只在佛堂裡潛心修習經文,這時連相國寺的和尚,都有不少逃竄至別處的有一日,方丈突然來與我說,有一位施主想要見我,為他排遣心中魔念。”
師太說到這裡的時候,眼睛偷偷瞥了一下孫璞,發現他聽到魔念二字時,神情突然低落下去,眼神迷離的點了點頭。
“那位施主就是令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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