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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了。每天有不同的新鮮的美貌出現,舊的紅顏老了,新的紅顏還會來,更年輕的身體,光潔的額頭,鮮豔的紅唇,明媚的眼波,纖細的腰肢而她們一生做的最多最習慣的事不過是“縵立遠視,而望幸焉”罷了。在這後宮之中,沒有皇帝寵幸的女人就如同沒有生命的紙偶,連秋天偶然的一陣風都可以颳倒她,摧毀她。而有了皇帝寵幸的人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恐怕她們的日子過得比無寵的女子更為憂心,“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她們更害怕失寵,更害怕衰老,更害怕有更美好的女子出現。如果沒有愛情,帝王的寵幸是不會比絹紙更牢固的。而愛情,恐怕是整個偌大的帝王后宮之中最最缺乏的東西了。宮中女子會為了地位、榮華、恩寵去接近皇帝,可是為了愛情,有誰聽說過
我只覺得腦中酸漲,放下手中的針線對浣碧說:“那炭氣味道不好,燻得我腦仁疼,去換了沉水香來。”
浣碧略一遲疑,道:“小姐,這月份例的香還沒拿來,已經拖了好幾日了,要不奴婢遣人去問問。”
心下明白,必定是內務府的人欺我無寵又剋扣份例了。“這幾日雪大,內務府的人懶怠遲延幾日也是有的。罷了,隨便有什麼香先點上罷。”
浣碧答應著匆匆出去了,才走至門外,“呀”的一聲驚道:“淳常在,您怎麼獨個兒站在風裡,怕不吹壞了?快請進來。”
我聽得有異,忙起身出去。果然淳常在獨自站在宮門下,鼻子凍得通紅,雙頰卻是慘白,只呆呆的不說話。我急忙問道:“淳兒,怎麼只你一個人?”
淳常在聞言,只慢慢地轉過頭來,眼珠子緩緩的骨碌轉了一圈,臉上漸漸有了表情,“哇”地哭出聲來:“莞姐姐,我好害怕!”
我見狀不對,忙拉了她進暖閣,讓晶清拿了暖爐放她懷裡暖身子,又讓品兒端了熱熱的奶羹來奉她喝下,才慢慢問她原委。原來晚膳後大雪漸小,史美人在淳常在處用了晚膳正要回宮,淳常在便送她一程。天黑路滑,點了燈籠照路,誰知史美人宮女手中的紙燈籠突然被風吹著燃了起來,正巧妙音娘子坐著鳳鸞春恩車駛了過來,駕車的馬見火受了驚嚇,饒是御馬訓練純熟,車伕又發現的早,還是把車上的妙音娘子震了一下。本來也不什麼大事,可是妙音娘子不依不饒,史美人仗著自己入宮早,位分又比妙音娘子高,加之近日妙音受寵,本來心裡就不太痛快,語氣便不那麼恭順。妙音娘子惱怒之下便讓掖庭令把史美人關進了“暴室”(1)。我聞言不由得一驚,“暴室”是廢黜的妃嬪和犯了錯的宮娥內監關押服苦役的地方。史美人既未被廢黜,又不是犯錯的宮娥,怎能被關入“暴室”?
我忙問道:“有沒有去請皇上或皇后的旨意?難道皇上和皇后都沒有發話嗎?”
淳常在茫然的搖了搖頭,拭淚道:“她妙音娘子說區區小事就不用勞動皇上和皇后煩心了,驚擾了皇上皇后要拿掖庭令是問。”
我心下更是納罕,妙音娘子沒有帝后手令,竟然私自下令把宮嬪關入“暴室”,驕橫如此,真是聞所未聞!
我的唇角慢慢漾起笑意,轉瞬又恢復正常。如此恃寵而驕,言行不謹,恐怕氣數也要盡了。
我安慰了淳常在一陣,命小連子和品兒好好送了她回去。真是難為她,小小年紀在宮中受這等驚嚇。
第二天一早,眉莊與陵容早早就過來了。我正在用早膳,見了她們笑道:“好靈的鼻子!知道槿汐做了上好的牛骨髓茶湯,便來趕這麼個早場。”
眉莊道:“整個宮裡也就你還能樂得自在。外面可要鬧翻天了!”
我抿了口茶湯微笑:“怎麼?連你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
陵容道:“姐姐可聽見昨晚的歌聲了?”
我含笑道:“自然聽見了。‘妙音’娘子果然是名不虛傳,歌聲甚是動聽。”
眉莊默默不語,半晌方道:“恃寵而驕,夜半高歌!她竟私自下令把曾與你同住的史美人打入了‘暴室’。”
我微笑道:“那是好事啊。”
“好事?”眉莊微微蹙眉,陵容亦是一臉疑惑。
“她驟然獲寵已經令後宮諸人不滿,如此不知檢點,恃寵而驕,可不是自尋死路麼?自尋死路總比有朝一日逼迫到你頭上要你自己出手好吧。”我繼續說:“如此資質尚不知自律,可見愚蠢,這樣的人絕不會威脅到你的地位。你大可高枕無憂了。”我舉杯笑道:“如此喜事,還不值得你飲盡此盞麼?”
眉莊道:“話雖然如此,皇上還沒發話懲治她呢?何況她與華妃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