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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傳旨,甄氏晉封從三品婕妤。”
眾人起身向我敬酒,“賀喜婕妤晉封之喜。”側頭見眉莊朝我展顏微笑,我亦一笑對之。
眾人重又坐下飲酒品宴,忽聽見近旁座下有極細微的一縷抽泣之聲,嗚咽不絕。不覺略皺了眉:這樣喜慶的日子,誰敢冒大不惟在此哭泣掃興。
果然玄凌循聲望去,見華妃愁眉深鎖,眸中瑩瑩含光,大有不勝之態。華妃一向自矜“後宮第一妃”的身份,不肯在人前示弱分毫。如今淚光瑩然,如梨花帶雨,春愁暗生,當真是我見猶憐。
心底冷冷一笑,果然來了。
皇后微顯不悅之色,“好好的華妃哭什麼?可有不快之事?”
華妃慌忙起身伏地道:“臣妾惶恐,一時失態擾了皇上皇后雅興。還望皇上與皇后恕罪。”
玄凌平靜道:“華妃,你有什麼委屈只管說來。”
皇后深深的看了玄凌一眼,默然不語。
華妃勉強拭淚道:“臣妾並無什麼委屈。只是剛才見甄婕妤作《驚鴻舞》,一時觸動情腸才有所失儀。”
玄凌饒有興味道:“昔日純元皇后作《驚鴻舞》之時你尚未入宮,如何有情腸可觸?”
華妃再拜道:“臣妾連日靜待宮中,閒來翻閱書籍文章見有唐玄宗梅妃《樓東賦》(8)一篇,反覆回味有所感悟。《驚鴻舞》出自梅妃,為得寵時所舞;《樓東賦》則寫於幽閉上陽宮時。今日見《驚鴻舞》而思《樓東賦》,臣妾為梅妃傷感不已。”
玄凌饒有興味,“你一向不在詩書上留心的,如今竟也有如此興致了。”
華妃凝望玄凌道:“臣妾愚昧,聽聞詩書可以怡情養性。臣妾自知無德無才,若不修身養性,實在無顏再侍奉君王。”
“既然你對《樓東賦》如此有感,能否誦來一聽。”
華妃答一聲“是”,含淚徐徐背誦道:“玉鑑塵生,鳳奩杳殄。懶蟬鬢鬢之巧梳,閒縷衣之輕練。苦寂寞於蕙宮,但疑思於蘭殿。信摽落之梅花,隔長門而不見。君情繾綣,深敘綢繆。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無休。”等誦到“思舊歡之莫得,想夢著乎朦朧。度花朝與月夕,羞懶對乎春風”幾句時已經嗚咽聲噎,再難為繼。如此傷情之態,聞者莫不嘆息。
汝南王再按捺不住,起身道:“華妃娘娘之事本是皇上後宮家事,臣不該置喙。只是華妃娘娘侍奉皇上已久,也並不無聽聞有什麼大的過失。如有侍奉不周之處,還請皇上念其多年伴駕,寬恕娘娘。”
玄凌忍不住對華妃唏噓:“實在難為你。”凝神片刻道:“起來吧。你如今所住的地方太偏僻了,搬去慎德堂居住吧,離朕也近些。”
華妃面露喜色,感泣流淚,忙叩首謝恩。
我揀一片蓮藕放在口中,面帶微笑。華妃再起本是意料中事,只是來得這樣快。看見玄凌座邊皇后微微發白的臉色,如今形勢擺得清楚,華妃有汝南王撐腰,又有父親效命軍中,只怕不日就要重掌協理六宮的大權,氣勢盛於往日。
這日子又要難過了
想起昨夜去水綠南薰殿侍駕的情景。
才至殿外,芳若已攔住我,“內閣幾位大人來了,小主請去偏殿等候片刻。”
夜來靜寂,偏殿又在大殿近側,夜風吹來,零星幾句貫入耳中:
“如今朝廷正在對西南用兵,華妃之父慕容迥效命於汝南王麾下,望皇上三思。”
“華妃縱有大過,可如今朝廷正在用人之際,事從權宜。”
事從權宜?我兀自一笑,西南一仗打得甚苦,不知何時才能了結?一旦得勝歸來自然要大行封賞,恐怕那時華妃氣焰更盛。
然而
進殿時眾臣已散去了。皇帝獨自躺在那裡閉目養神,聽見我進來眼睛也不睜開,只說:“朕頭疼的很,你來幫朕揉一揉。”
依言去了。殿中真安靜,茉莉花的香氣裡夾雜著上一絲薄荷腦油涼苦的氣味。我知道玄凌朝政上遇到為難之處,頭疼鬱結的時候就會用薄荷腦油。
手上動作輕柔,輕聲問道:“四郎有心事?”
玄凌道:“嬛嬛你一向善解人意,你來猜一猜朕在煩心什麼?”
“皇上心繫天下,自然是為朝廷中事煩惱。”
“你說的不錯,”玄凌道,“其實後宮也是天下的一部分,朕也要憂心。”
他想說的我已經瞭然於心,也許他也並不心甘情願要這麼做,只是他希望是我說出口來勸他。
清涼的風從湖面掠過帶來蛙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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