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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之類重要的喜宴,只要舅舅到場,上席是必須舅舅來坐的,就算是再有身份的人來了,他也得老老實實坐在舅舅的下席,不然,那就是不知好歹。要是有那不開眼的主人家,安排了什麼人坐在舅舅上頭去,是要被人罵豬狗不如的。
小娃娃滿百日,剃百日頭,得要舅舅來剃的,小娃娃嬌嫩,其他人碰不得,唯有舅舅剃頭才放心;有什麼為難事情,找舅舅,舅舅是必須給外甥撐腰的;就連外甥大了不正幹,二郎八蛋,走了歪路,也要找舅舅,舅舅打外甥一頓那就是活該,該管!其他人來管,就理不直氣不壯了。
所以,在很多地方的農村,“舅舅”是特權,是權威。
今天這樣的日子,孫老二進這屋子,理所當然。
孫老二湊到床前,也不敢抱,伸頭看了看那軟骨隆咚的小娃娃,便說:“小外甥,舅舅這頭一回看見你,那不能白看一回。”
說著,就掏出二十塊錢來,放在小娃娃的腦袋旁邊,馮玉姜連忙推讓,這二十塊錢,就是親舅舅,也是過過的了。孫老二擺了一下手,也不跟她多言,轉身問孫老太:
“媽,你給小娃買的帽子呢?
孫老太便從旁邊一個大包袱裡掏出一頂絨線小帽子。當地送米子,姥姥要給小娃娃買衣服、毛毯之類,其中是萬萬不能少了一頂帽子的,所以大夏天集市上照樣擺著絨線帽子賣,不奇怪。
這帽子,不光是給小娃娃圖個“冒頭”的吉利,寄望他(她)將來出人頭地,高人一頭,更重要的是,帽子在送米子的風俗裡擔當著重要角色。
這帽子,是用來收見面禮的。小娃娃頭一回見面,你得給錢!至近親戚給小娃娃出見面禮,就要放在這帽子裡,大概是寓意“冒頭金貴”吧!
不過這見面禮放進帽子,也不是那麼隨便的,得有個講究。
孫老太拿著絨線小帽子,望著鍾母笑:“他奶奶,你先鋪底子?”
對,就是這麼個講究,給見面禮,就要當奶奶的第一個掏錢,然後其他親戚才能把禮錢放進帽子裡,等所有的親戚都給完了,最後才輪到姥姥,這叫做“奶奶鋪底子,姥姥封頂子。”
奶奶鋪底子,也不是隨便鋪的,給出的禮錢,不能太低,低了讓人小瞧,起碼不能比普通親戚低,可也不能太高。因為“姥姥封頂子”,姥姥給出的禮錢要是最多的,要比帽子裡任何一份禮錢都多,才能“封頂子”。
奶奶給的太高了,讓人家當姥姥的封不住頂,那是親家不和睦的表現,是要讓產婦孃家丟面子的,孃家自然就會惱恨起來。
而今孫老太開口叫鍾母“鋪底子”,鍾母的臉色立刻就尷尬起來,習慣使然,馮玉姜以前沒孃家,鍾母以前也沒給四個孩子鋪過底子,一塊錢都沒準備,一下子就撐不住臉了。
撐不住怎麼辦?鍾母總不能當著那麼多親戚的面,說自己根本就沒準備吧?
鍾母在身上幹掏了兩把,強笑著說:“你說我這記性,準備好好的,沒帶在身上,你說我這記性有多差!”
鍾母說著,轉身出去了。馮玉姜知道,鍾母一準去找鍾繼鵬要去了。現在家裡收入少、開銷大,鍾繼鵬也沒有幾個餘錢,鍾母手裡是該有幾個錢的,可不到萬不得已她怎麼肯拿出來,那些子錢是她給自己留的倚靠。
看著鍾母出去,孫老太也不說破,跟馮玉姜閒聊:“你這都三個兒子了。兒多老母苦,我五個兒子,真是沒少受罪。你這三個兒子,養大成人,娶妻成家,肯定夠你苦的。”
“苦唄,使勁多苦錢,真苦不著錢叫他打光棍去!”馮玉姜指著小五子說,便引起一陣壓低的笑聲。
“往後也不牢靠再生一個了,你這月地裡一定好好養著,千萬不能落下病,過去這女人家,有誰個月地裡沒落下病的?這最後一回,把月子坐好了,還能把前邊受的虧養回來。”鍾老太交代著,忽然想起來問道:
“這尿布屎布,你婆婆給洗的?”
“都是二丫洗的。”馮玉姜說。
也幸虧是六月裡,尿布好洗。鍾繼鵬不能指望他,這陣子巧不巧能進一回鍋屋,已經是行好了。山子一個大小子,勤快是勤快,洗尿布不行的,洗不乾淨。至於鍾母——
“你那老婆婆都不給洗?”
“不給。”
孫老太一拍大腿:“我看你婆婆還沒老好啊,比我年輕,好胳膊好腿,讓這麼個小丫頭替她洗尿布,她丟不丟人?我這來到你家,也沒見她過來幫你伺候小孩服侍大人,根本不照面,她就能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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