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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說那些不開心的事了,來嚐嚐阿兄煮的茶湯。”衛珏臉上已看不出多餘的情緒,神色如常地將茶碗在熱水中燙了燙,然後耐心細緻地用潔淨吳綿擦乾,盛了一碗茶湯遞給他,動作行雲流水,顯是平日做慣了的。
衛琇接過茶碗,好奇地看了看那綠中帶黃的渾濁茶湯,見衛珏甘之如飴,便也學著他的樣子喝了一口,頓時被那鹹不鹹苦不苦的湯水嗆住,放下杯子咳了好一陣,一張欺霜賽雪的臉龐漲得通紅,連眼角都染了紅暈:“你們洛京人素日就喝這個?怎麼入口的?好好的酪漿為何不喝?”
“什麼你們洛京人?在豫州待了幾年就不把自己當洛京人了?”衛六郎被他的窘迫模樣逗樂了,拿牙柄麈尾敲敲他的腦袋,笑夠了方才著人取了蜜水與他漱口,又命人將新制的蜜漬果乾果脯取出來。
衛琇一見那些零嘴便兩眼放光,在僮僕端來的銅盆中潦草地浣了浣手,迫不及待地拈起一顆蜜漬梅子送入口中。
“你這嗜甜的毛病怎麼還是沒改,也不怕倒了牙。”衛珏無奈地搖搖頭,“慢些食,又沒人與你搶。”
“怎麼沒有?”衛琇話一出口便發覺說錯了,鍾阿毛就算活著,如今也已是及笄之年的大姑娘了,怎麼還會與他搶這點吃食。
衛珏自己也是一怔,繼而苦笑,他這是怎麼了?分明不能提也不敢提,卻又忍不住招著十一郎與他一同追憶,許是因為堂弟少小離京,錯開了洛京這些年的許多場風雪,他記憶中的鐘十一娘便仍是那鮮活靈動的模樣。
與他一起回想當日種種,自己便能裝作那些瀰漫著苦澀藥味的光陰是不存在的罷。
兩人一時無言,茶湯沸過三遍,衛琛投入姜、棗、茱萸等物,蒸騰出微辛的茶香。
衛六郎定了定神,隔著這氤氳的水汽徐徐道:“當初三叔出任豫州刺史,一來是避嫌,二來也是因為天子遲遲不立儲貳,社稷未安,人心未定,祖父有自己的考量。上月蕭尚書上表請立太子,天子朝議時雖未置一詞,退朝後與祖父、鐘太傅等一干股肱商議,似是有所鬆動了。”
“阿兄與我說這些做什麼,我又不懂。”衛琇垂眸看了看手裡的茶碗,微微有些詫異,若是異地而處,他也能將心悅的女子輕輕擱置,轉頭便若無其事地談起朝堂風雲麼?
衛珏卻不明白他這些無謂的念頭,自顧自地說道:“大皇子既佔了嫡又佔了長,既然君心已定,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麼變數,大皇子身邊還缺一個伴讀…”
“這些事祖父和伯父們作主便是了,我們遠在豫州,縱然有心也是愛莫能助。”衛琇挑了挑眉,全然不放在心上。
“我聽祖父言語間流露出歸田之意,想來就在這兩三年了,屆時你們必然是要回京的,倒不如早作準備。。。。。。祖父近日來屢次提起你自小靈秀過人,”衛珏轉了轉手中的茶碗道,“阿兄也是望你心裡有個數,你莫嫌我多言。”
“多謝阿兄掛懷,”衛琇淡淡一笑道,“阿兄毋需擔心,愚弟才薄質陋,酬對無方,實在不堪為皇子伴讀,若祖父執意要選我,大不了我去求求他罷了,想來他也不會怎麼難為我。既然說到此處,愚弟也和阿兄透個底,我這人胸無大志,就想著遊山玩水,去大漠看看長河落日,在蜀中聽聽兩岸猿啼,閒雲野鶴地度過此生便足矣,經濟仕途實非吾志,便是祖父來問我,我也是這般作答。”
衛珏怔了怔,隨即笑著搖了搖頭道:“十一郎非我輩俗世中人,倒是阿兄著相了。”
衛家的小輩見了祖父都發怵,恨不能一聲咳嗽都奉為圭臬,唯有衛琇打小不怕他,話還說不囫圇的時候就嘻嘻笑著爬上他膝頭去揪他鬍子。
“阿兄莫這麼說,我能如此自在還不是仰仗著兄長們在上邊頂著。”衛琇揚著下巴勾了勾嘴角,這神態原本有些輕佻,由他作來卻是一派無憂無慮的少年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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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眾人看完了衛郎,上汜這一天的重頭戲便結束了,意興闌珊的人們坐車的坐車,步行的步行,四散往水邊或是郊野行去,飲宴的飲宴,流觴的流觴,浮卵的浮卵,看百戲的看百戲,少不得交頭接耳交流一番感想心得。
鍾薈聽那風鑑世家男子的女郎一提,便想起那是衛家三房的十一郎衛琇,因他自小生得美,他們一群小娘子時常拿他扮花神娘娘,說起來挺丟人,鍾薈小時候還搶過他的米糊糊,後來不怎麼小了也還時常蹭他的蜜餞吃。
真是韶華易逝,歲月如梭,一轉眼那孩子都那麼大了啊,鍾薈感慨道——其實前世她也就比衛十一郎大了三歲,但是兩輩子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