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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子的手藝就有些平庸了。
但凡世家大族都有些傳世的名饌佳餚,四處網羅名廚,不惜千金地收入府中,以便宴客時豔驚四座,博得交口稱讚。
潁川荀氏於此一道最為精專,一日萬錢,食必盡四方珍異,府上有個吳地來的廚子,做的鱸魚蓴菜羹堪稱一絕,以鍾薈前世的胃口都覺甘美異常。
每年秋風起時,荀府便大開賞菊宴,屆時京師輻湊,嘉賓盈門,宴上的一簍簍膏蟹都是從江南運來的,年年都要跑死幾匹快馬。
鍾薈只在荀家嚐到過這麼肥腴的螃蟹——鍾老太爺覺得暴殄天物有傷天和,所以鍾家雖有“變一瓜為數十種,一菜為數十味”的巧廚子,卻憑空變不出肥螃蟹來。
鍾薈回過神來有些駭然,也不知怎麼的,近來思緒總是跟拉磨的驢一樣,不知不覺就繞著吃食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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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作姜二孃後,鍾薈終於得償所願地“偷得浮生半日閒”,感到世上絕無更美妙的滋味,想來平地登仙也不過如此了:
她鎮日閒閒地斜倚著,想起來便翻一頁閒書,撥弄兩下琴絃,寫幾筆字,有時連這些都懶怠做,只是望著天邊流雲或是綿綿細雨就倏忽過了半日——也不是什麼都不做,二娘子的嘴還是很忙的,小廚房每日絞盡腦汁翻著花樣置備時令果子和糕餅,直把個廚娘愁得頭髮都撓禿了一塊。
就這樣偷了半日,又偷了半日,再偷了半日,鍾薈揉著連日來使得有些過度的腮幫子,終於閒得受不住了,可見人都是有些賤的,才女亦不能免俗。
於是翌日照例去繼母院裡請安的時候,鍾薈便讓三娘子吃了一驚。
“阿姊,你真要回來與我一道讀書?平素你不是最厭惡讀書做學問麼?”三娘子緊蹙眉頭,繃出老學究般的正經來,鍾薈不由越俎代庖地憂心她小小年紀生出皺紋來。
“臭丫頭,倒編派起你阿姊來了!”曾氏那日在老太太屋裡接二連三受挫,也不知邱嬤嬤是如何勸解的,一轉臉又掛上了天。衣無縫的慈母面容,一絲忍辱負重的勉強都見不著。
若不是城府突飛猛進,便是在憋壞,鍾薈有了這個念頭,一發覺得繼母身上有幾分成竹在胸的氣定神閒。
“阿嬰是不是悶壞了?”曾氏和藹地執起她的手,將她拉到身前,“阿孃看著氣色倒好多了,天也漸漸暖和了,白日莫拘在院子裡,去園子裡玩玩,跑動跑動,回去上學倒不急在一時,畢竟將養好身子最緊要,落下病根是一輩子的事。若是怕夫子怪罪,阿孃去替你說道。”
鍾薈搖搖頭道:“這些時日女兒因病不能外出,反倒因禍得福,因著百無聊賴,便只能讀書解悶,雖因天資駑鈍一知半解,卻也獲益匪淺,反躬自身,驚覺自己矇昧愚魯,想來皆因不學的緣故。女兒讀到聖人之言:“人皆知以食愈飢,莫知……莫知……”
“莫知以學愈愚,是亞聖孟子所言。”三娘子得意地搶白道。
“對!對!就是這句!三妹妹果然是飽讀詩書,”鍾薈讚歎著,臉上露出七分欽羨三分落寞來,“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像三妹妹那樣出口成章就好了。”
三娘子被她捧得極為舒坦蘊藉,忍不住有些憐憫她,然而又鄙夷地想,笨得連句話都說不利索,能學出什麼花來,便落得大方一次賣她個虛人情。
“阿孃,既然阿姊見賢思齊,有心上進用功,那就讓她與我一起讀書罷,”三娘子抱著曾氏的胳膊,埋頭在她懷裡蹭來蹭去,“好不好嘛,我也想同阿姊一起上學。”
見賢思齊不是這麼用的哎,鍾薈心說,她這三妹妹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曾氏把姊妹倆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摸了摸三娘子的後腦勺,在心裡嘆了口氣,女兒畢竟還小,輕而易舉就被人牽著鼻子走,而那個不久前被她引得團團轉的女孩,曾幾何時已成了知曉謀算人心的牽繩之人了。
她是吃了什麼十全大補藥?曾氏近來每次見到二娘子都從心底裡湧出不安來,百年的人參固然不能叫人脫胎換骨,那麼區區一個奴婢就可以嗎?
曾氏壓下心中的重重疑慮,小心翼翼地將目光裡的一絲凜冽收斂得一乾二淨,對二娘子道:“你一心好學,阿孃自是高興還來不及,不過是擔心你的身子,你須得與阿孃在此保證,若是疲累切不可強撐,否則阿孃必不依的。”
“阿嬰知道母親疼我。”鍾薈有心也學三娘子撒撒嬌,把戲演得真一些,到底身子僵著死活做不出來,只得作罷了。
鍾薈把正事敲定,又在繼母屋裡坐了會兒,東拉西扯地敘了些閒話,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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