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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小娘子美則美矣,卻是個木頭美人,嘴生得略闊,不如自己檀口一點,然而這麼一笑,彷彿連嘴都闊得應當應分,小一分一毫,那彎起的嘴角便不能那麼好看似的,阿棗感覺酸酸的不是滋味。
鍾薈卻不以為意,誠然這張臉生得不錯,可畢竟一個八歲的孩童,毛還沒長齊,再美能上天不成?鍾家人長得也不差,再者鍾家和衛家有通家之誼,有那一家子大大小小的美人成天在眼前晃著,就是傾國再傾城的絕代佳人,到鍾薈這裡也掀不起一絲漣漪了。
恰在這時,蒲桃端了湯藥走進來,鍾薈就著她的手小口小口喝了,拿蜜水漱了口,又飲了小半碗溫熱的酪漿,將將躺回去,便聽下人通稟夫人和三娘子來了。
第3章 繼母
婢子打起竹簾發出一陣輕響,一個姿態嫻雅的婦人牽著個五六歲的女童,帶著幾個僕婦,施施然地穿過垂帷,繞過屏風,向床邊走來。
曾氏看起來不過三十許,膚色不怎麼白皙,勝在勻淨細膩,五官俏麗,只可惜左耳下一大塊暗紅胎記一直延伸到脖頸,生生把個別有風味的美人變作了無鹽。她的打扮家常又素淨,一根白玉簪將滿頭青絲綰作婦人髻,暗紫襦衫,玄色下裾,外面罩了件淺紫地小茱萸紋錦裲襠,襦衫袖子窄小,不是如今時興的式樣。
鍾薈知道一些舊姓世家高標門第,自恃身份,外間風俗越是嬗變,就越是因循守舊,鍾家倒是不興這些,鍾老太爺本人尚褒衣博帶,若不是上了年紀畏寒,說不得也像時下京都少年一樣袒胸露腹。鍾家有這個底氣,就是上御街裸奔也沒人敢說他們不是當世衣冠。
眼前這個又是和哪家沾親帶故的?鍾薈在心裡把數得上號的膏腴之族羅列出來,將千絲萬縷錯綜複雜的親戚關係縷了縷,印象中並沒有這樣一號人。
鍾薈欲起身行禮,曾氏輕輕地按著她的雙肩著她躺下:“跟母親何須多這些虛禮,今日身上可爽利些了?”
鍾薈本就是虛客套,便從善如流地躺了回去,畢恭畢敬道:“勞母親惦念,晨起服了藥,發了一身汗,現下好多了,女兒不孝,不能在母親膝下承歡,反累得母親與三妹探望,著實慚愧得很。”
“看看這孩子,病了一場可是糊塗了,說的什麼胡話,你雖不是我親生,卻是在我手底下長大,怎麼大了倒跟阿孃生分起來了。”曾氏輕笑一聲,扯過四娘子道,“你不是時常唸叨著你阿姊麼?”
三娘子不情不願地挪動了數寸,敷衍地喚了聲阿姊,就垂著頭擺弄起腰間的紫玉雙魚佩來,鍾薈不瞎,自然看得出三娘子與她的手足情稀薄得很,還頗看不上她。
女童梳著雙丫髻,著一身半新不舊的衣裳,身上沒什麼顯眼的珠翠首飾,隻手腕上戴了一對細細的素金鐲子。她的容貌與曾氏有七八分相似,眉眼彷彿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那些不甚相似的地方卻生得青出於藍,兼之膚色白皙,沒有那塊遺憾的胎記,雖比鍾薈所佔的這具身軀略遜一籌,也已是十分難得的美人坯子了。
鍾薈不至於和個小童計較,大人有大量地笑著寒暄道:“三妹這向可好?聽說前日夫子又誇讚你靈慧穎悟,孝經可能誦了?”說罷吩咐蒲桃去取果子和蜜水與她吃,又命阿棗搬胡床來。
三娘子雖自視甚高,但並非不通人情,相反還十分早慧,敏銳地從她的問話裡品出一分居高臨下來,心裡不屑又詫異,她這個阿姊斗大的字不識幾個,又託病在床上賴了幾個月,倒有臉提這一茬?有心看她出乖露醜,眼珠一轉道:“已經粗通了。只是阿兄方學了《諫諍章》,秦夫子道待他學完才能接著講論語。”
她講到這裡撇撇嘴,對這個拖後腿的庶兄很不滿,虧得還比她年長一歲,像塊頑石一樣不開竅:“這幾日左右閒來無事,便先翻看起來,今日讀到《八脩篇》“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觀之矣’一節,卻不太明白,阿姊可否為我釋疑?”
鍾薈看著她一臉不懷好意,感到莫名奇妙,她自己三歲開蒙四歲誦論語,料想原身就算再不成器,畢竟已經八歲,斷沒有連論語都不通的道理。
剛要斟酌著開口,卻見曾氏伸出一根尖尖的手指點了點女兒的腦袋,嗔怪道:“瞎胡鬧,你阿姊哪知道這個,以為都像你,不愛花不愛粉,就愛讀那勞什子書。咱們阿嬰可不興學她這樣,女子本就不必學富五車,能識得幾個字,把一篇女誡讀熟便罷了。”
鍾大才女感到自己被劈頭蓋臉地摁了個不學無術的戳,顏面盡失卻無能為力。
這種話只能哄騙哄騙三歲稚子,若沒有父母師長刻意引導,哪個孩童不愛嬉鬧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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