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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下的春茶在滾水中舒展了嬌嫩的葉片,涵因望著氤氳的水汽,卻無心品茶,心裡暗自思量,崔家這般安排,看起來是避人耳目,低調行事,可這種權貴家眷的交際場所,靖國公府的下人難免會有人認得,即便沒人認出,也必然會有永和巷的人盯著,難道大太太會想不到
這永和巷正式的名字叫內衛府,是皇家的耳目,上監視宗室權貴,下察聽百姓民情,行事隱秘,權力極大,百官草民無不畏懼,因為地處皇城邊角的一條偏僻小巷——永和巷,人們畏其惡名,不敢直呼其名,都以這條巷子的名稱代指。這個機構原是世宗皇帝設立,世宗死後,百官以內衛惹得民怨極大,連年上書取消這個組織,即位的中宗皇帝終於下旨裁撤。滎陽郡公亡故後,當今皇帝聽從了長公主的建議,又重設了內衛。
還未及深思,隔壁卻傳來杯盤碎裂的聲音,之後“咚”的一聲,不知什麼重物撞在了牆上,隨即安靜了下來。徐媽媽忙出去檢視,外面沒有異狀。又過了一陣,毓華樓的人來請見。涵因點了頭,慕雲便把人讓了進來。
只見一個上著薑黃底紅薔薇印花緞面短儒,系月白輕紗羅裙的女子端了點心進來。身段窈窕婀娜,行動搖曳生姿,杏眼柳眉,透著一股子幹練精明,卻並不讓人感到俗氣。
見涵因只是抬眼瞧了她一下,又垂下眼簾望著杯子,並不急於探詢剛剛發生的事情,旁邊的丫鬟婆子也都眼觀鼻鼻觀心,不由暗歎崔家的人果然與別家不同。
忙奉上糕點,賠笑著說:“奴家曲氏奉主人之命打理毓華樓的雜事,小人失職,竟驚擾了貴客,特地來賠罪,還望姑娘海涵。這是新制的糕點,請姑娘品嚐。”
“原來是曲大當家親自來了。”涵因也不看那糕點,只掃了對曲大當家幾眼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曲大當家有心。”
“多謝姑娘體恤。”曲惜柔望著涵因優雅的坐姿,從容不迫中隱約帶著高貴的威儀,那種氣度讓她十分熟悉,不由怔住了。
旁邊的徐媽媽輕輕咳了一聲,曲惜柔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垂了首。
涵因回過頭看著她問道:“曲大當家可有麻煩?”
“只是下人們粗手粗腳打碎了瓶子。”曲惜柔神色不動,看不出絲毫異樣。
涵因知道這是毓華樓的慣例,不言客人隱私,也不再問,笑著讓她下去了。
曲惜柔退出來之後便進了隔壁。屋內杯盤碎裂,屏風帷幔俱毀,一片狼藉。屋內的兩個人卻好似剛才的生死相搏根本沒發生一般,對著喝茶。她冷笑一聲:“羽林軍陳成大將軍,內衛府劉錦指揮使,你們是來執行公務的,還是來砸我的生意的。”
見兩個人誰都不說話,火氣更盛:“主子剛沒,你們兩個就變成這幅德行,真是枉費了主子對你們這麼多年的培養。趙儉怎麼說?”
“只說去的時候主人已經被他們殺了,現在皇上依仗他,也動不了他。”穿著內衛府指揮使服色的清俊男子皺著眉頭。
“那天跟去計程車兵呢?”曲惜柔顯然不滿意這個答案。
“已經查過了,沒有活口留下來”另一個方面闊口男子面無表情回答。
曲惜柔張張嘴,又閉上了。長公主樹敵頗多,幾年前得罪了山東世家,這一次提出“攤丁入畝”還要完全廢掉舉薦選官,全部推行科舉選官。幾乎得罪了所有權貴,這些人不甘失去利益,一直小動作不斷。這幾個月邊關突厥人又開始大肆劫掠,陳成被派去平亂,劉錦跟著皇帝去祭祖,京城空虛,他們就驟起發難,主導這次事件的就是另一派勳貴關隴世家。關隴世家與尚文的山東士族不同,他們起自北魏時的柱國之家,歷代掌握府兵,和京兆關隴一帶的大族世代聯姻而形成一派勢力,和山東士族隱隱抗衡。雖然他們的家族子弟逐漸出任文職,但仍然有很多子弟走武職。
其實長公主早有察覺,於是便將計就計設下了這個局,陳成雖然帶著兵出了城,卻只在城外百里處駐紮,只等訊息傳來,便可迴轉,一舉將對手端掉。但第一波傳遞訊息的人,卻被人半道劫殺,等再次傳過訊息來,已經過了兩個時辰。劉錦這邊也出了狀況,訊息雖然到了,但是回去的路卻被從山上墜下的巨石堵死。皇帝只好派趙儉率領先鋒營走小道,先行回援。亂黨雖滅,長公主也在混亂中被殺。
是長公主棋差一招,還是有人渾水摸魚,誰也說不清楚。但肯定的是,他們內部出了叛徒。三個人同時沉默下來,看著對方的眼神中有著深深的戒備。
劉錦率先打破了沉默:“鄭家那個小姑娘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