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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之時,已是午時。陽光直晃晃的射進來,刺進我的眼底,微微一疼。雕花長窗半掩著凝佇不動,脈脈訴說著對陽光的眷戀。
一道慘白的人影佇立在床前,形銷骨立,容顏似雪,身姿柔弱得不勝一握,仿似幽魂一縷,幽幽地看著我,冰冷無情。
絳雪!
絳雪猛然上前,將我狠狠拽起來,扼住我的咽喉,幽寂的眸中掠起森然的陰光:“你是劊子手!是你害死他的!他死了!死了”
怒氣騰騰的嗓音!幽怨痛恨的語詞!
心底一肅,我驚顫著聲音:“誰誰死了”
絳雪陡然加力,我的喉間愈加緊迫,嗬嗬出氣;她高挑眉心,狠厲的目光穿過我的眼睛:“你說是誰?他為了救你,身陷興兵大軍,再也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
脊背上竄起無數驚冷,全身僵冷,再無一絲熱意:“不,不會的不會的,你騙我”
“你不相信?你自己去問問你的表哥”絳雪淒涼一笑,猝然揚起一柄匕首,銀光耀眼,刺進我的眼底,化作眸底冰冷的淚水,如潮洶湧決堤。她美豔雙眸堆疊著累累的恨意,斂聚著熾熱的殺氣,咬牙一字一字道,“我要殺了你,為他報仇!”
我木然僵住,閉了眼睛,淚水彈落,彷彿冬雪漫天灑落,覆蓋了所有仇恨與血腥,卻無法掩蓋心如刀割的絞痛:“好,你殺了我!”
死水寂靜,無波無瀾。卻有一聲血肉撕裂的聲響驟然轟響,緊接著,是一聲痛楚的輕聲吟哦,幾不可聞,卻如此清晰。
我猛然睜眼——絳雪軟軟地癱在地上,緩緩地傾倒,霜天冬雪侵襲之下的綠草一般零落成泥。腹部上挺著一柄匕首,鮮血奔湧,迅速染紅蒼白盛雪的衫裙,宛如蒼茫雪地上盛開一朵妖冶的紅花,慘烈地盛開,深情地搖曳,刺目驚心。
“爺,我來了,等我”
絳雪追隨而去,剛烈至此!深情至此!唐抒陽,真的死了!
葉思涵緩緩踏步而來,步履沉重:“天羅公主震怒之下全力追殺,唐抒陽與懷宇身受重傷,絕境之下,躍入運河天羅公主命人打撈屍首,打撈上來兩具屍首,確實是他們兩個。”
我僵冷不動,腦中盡是唐抒陽傲岸的身形、睥睨眾生的眸子、似笑非笑的臉龐不,他沒有死,沒有死天羅公主是騙人的他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他怎麼能死呢?我不許他死我驀然開口,冰冷的嗓音驚懾了自己:“你親眼看見他們的屍首嗎?”
葉思涵哀痛道:“沒有天羅公主聲稱是他們兩個,不過,好多人都看到了。”
我緩緩起身,拖著輕盈的身子,邁著沉重的步子,朝外走去,彷彿行屍走肉,從頭到腳,皆是冰冷,冰冷得毫無知覺。身後擔憂的呼喚、置若罔聞,飄渺如霧,漸漸的遠了
穿過一道道仿若血盆大口的門洞,穿過長長的曲折迴廊,穿過陰涼而死寂的石巷,穿過人煙稀少、垂柳乾枯的街道,穿過空蕩蕩的、荒涼的揚州城,穿過耀眼、冰冷的秋日陽光
我不知道我要走到哪裡,哪裡皆不是我要去的地方,舉眸四望,這個荒涼的揚州城,陌生如地獄,陰冷如冰窖。
煙水茫茫,冷風漠漠,行遍千萬,重尋無處。煙水風輕,垂柳已老,落葉飄黃,月露孤冷,風月銷魂;斷鴻聲裡,立盡斜陽。
秋風橫掃,掠起我的長髮,掠起我的裙裾,翻卷如飛,湧蕩如蝶。
在這空掉的城,我還懷念著誰?
《》第2卷 兩朝國後的傳奇 你恨我嗎
夜風直直地闖過雕花長窗,窗扇輕輕晃動,一聲聲的咯吱輕響,驚動一殿如死幽寂、四抹凝定暗影;那冰冷的風、鑽過素錦緞服,透骨的生冷。
永壽宮,仍是多月前的靜謐、與世無爭,仍是數百年來金粉銘黃的錦繡殿閣,彷彿今歲的動盪、屠戮、殘殺從未發生,仍只靜靜地伏在龍城一隅——龍城,煌煌九重宮闕,卻已是第三次易主。
姑奶奶躺在床榻上,闔了眼睛沉沉睡去,面目安詳,恍若從未離開過這裡——兜了一圈,竟又回到此地,卻已是再不認得殿內一切。當真諷刺!
凌璇,凌萱,我,仍是我們三人陪著姑奶奶,默然呆坐,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幽禁永壽宮,已有十日。
宮燈低垂,昏弱的暖光灑照在光滑金磚上,瞬間冷凝,令人生寒。
更漏聲聲,已近亥時。突然,殿外遠遠地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須臾便無人一般闖進內殿,步履沉沉,踏在心坎上一般。
我抬眸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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