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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親的三個月之後,陳佩蘭已經就明顯地感覺到了高子昂的急躁這種急躁,也許是他跟馮雪雁那場毫無結果的婚姻所遺留下來的;也許還包括他曾經揹著夫人,去幽會一個年輕的女演員,也同樣沒有得到一個“男人的證明”。
事實上,那個曾經為他割腕自殺的歐亞混血女孩,後來被確認發生了與自己同樣的精神錯覺,就是秋姍大夫說的“假象妊娠”。只不過,那個叫“夢荷兒”的女藝員,是因為即將擔任一部影片的主角,她高度懼怕懷孕,產生了諸如“停經”等種種生理症狀;而自己恰恰相反,則是過度地渴望懷孕了
眼看著高子昂從急躁化作憤怒和自卑。自卑,當然就更容易導致他的“無所作為”。可偏偏就是自己的親妹妹,向即將絕望的高子昂,證明了一個男人的“質量和力量”。
那麼,自己將向何處去呢?
如果當年能夠甘心於屈尊的家庭地位,憑著自己的長相和性情,好幾個身份非高既貴的住院病人,早在幾年前就讓自己過上衣食無憂的姨太太生活。陳佩蘭生來對個人尊嚴的追求,只有那麼一點點,並不過分的那麼一點點,如今也遭到了徹底的挫折。
只有身邊這位再也看不到骯髒與背叛的祖母,總是這樣默默無言、一動不動地傾聽著自己失去了希望的傾訴,如同一尊保留著體溫的泥塑一個出乎意料的情況發生了——老祖母伸出一隻蒼白枯槁的手,輕輕撫摸著陳佩蘭的脊背:
“大孫女,可憐你娘走得早啊難為你對後孃和她生的弟妹,如此有情有義了”
陳佩蘭為之一驚——啊,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難怪小的時候,母親總是在對自己說:你是大姐,你就應該少吃一口,多幹一點唼!你是大姐,你就應該照顧長輩、謙讓弟妹唼!你是大姐,你就應該
於是,自己漸漸養成了一個“大姐”應有的心態,包括自己剛剛開始改變命運,馬上就把“昇天的福氣”,分給了孃家的每一隻“雞犬”。
祖母突然在這個時刻,決定把歷史的真相,告訴這個曾經竭盡全力而身心俱裂的大孫女——
“那年,你還不到一歲。你一直跟奶奶蓋一床被睡覺。你可乖了,不像他們兩個,從來也不尿炕你就像你親孃一樣心善、會疼人。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個家,誰的都不是,是我大孫女一個人的家!觀音菩薩看得清清楚楚的,你的爹媽、弟妹,如果不曉得知恩圖報,是要遭天打五雷轟的啊——”
也許就在那個時刻,在陳佩蘭的心裡,一根陳舊的琴絃,被祖母出手這麼輕輕一撥,崩斷了
嚴大浦還是要例行對高子昂的家人,繼續進行傳問。今天,警署刑偵隊的辦公室裡,坐著一個滿臉不屑的青年。
“喂,你叫陳小寶?”
回答是更加不屑的一瞥。這個上海出身的男孩子,生著一張比一般北平男孩子細膩、白皙的面孔,微彎的眉毛和鮮豔的嘴唇,長得活像那兩個美人姐姐。竟讓嚴大浦心底冒出一個無比惡毒的評價——
“紅唇皓齒的,天生一個做面首的坯子。”
“說說吧,那天,在你姐夫突然倒下的時候,你在電影院門前,都看見了什麼?”
回答還是那麼不屑的一瞥。
嚴大浦出其不意地在那“紅唇皓齒”上擊下一拳。陳小寶的椅子仰面翻過去
絕就絕在,嚴大浦這一拳可以連人帶椅子都擊翻,就是不見一丁點兒血跡。陳小寶怎麼和張九之流的地痞流氓比手畫腳地學惡,離跟嚴大浦這樣的民國“大內”耍傲,他還太嫩了!
陳小寶仰面躺在地板上,捂著嘴巴嗚嗚地哭起來。從褲兜裡掉出了一把連掏都來不及的摺疊水果刀。
“好小子,還敢藏著傢伙來見官呀!小赤佬,你他媽的神氣個屁!聽著,這四九城裡的黑道大哥、二叔官爺我見得多了!今兒個不想開腔是吧?那就在我們這兒蹲一宿也不賴。來人,把這膽大包天的上海癟三給我押下去!罪名——非法攜帶槍械刀具,蓄意襲警未遂,人贓俱獲!”
“別、別我再也不敢了!探長大人您就饒了小的這一回,我把知道的事兒,通通告訴大人您吶”
嚴大浦聽著陳小寶,一口本地的油腔滑調,已經學得八九不離十,差點兒又笑出聲來。這孩子顯然不笨,這麼短的時間就把自己調教得像個北平小混混了。
一個大個子刑警彎腰,把陳小寶活像抓小雞似的,從地板上提溜兒到椅子上,供探長大人接著問話:
“這就對了!做人嘛,幹嘛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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