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部分(第2/4 頁)
手縛腳坐在沙發邊沿,目不轉睛盯向亮起的幕布。
幾秒後,第一幀跳出的畫面就刺疼她的眼睛。
十五歲的藍欽,清瘦俊俏,已有了成年後的輪廓影子,他穿著一件棉布襯衣,原本的藍色洗到微微發白,額髮有些長,略擋住異色的眼睛,嘴唇淺紅,帶著笑。
他調整鏡頭,端正坐在錄影機對面,張開口,聲音清冽,“今天下雪了。”
幾乎在他出聲的瞬間,桑瑜就捂住嘴,自己都說不清原因,突如其來的眼淚撲簌掉下。
前兩天下午,在康復中心的長椅邊,藍欽給她戴上圍巾,也是這樣笑著,打字告訴她,“下雪了。”
不同於她唯一聽過的那句拼接表白。
這是他真正流暢說出的話,字字句句乾淨悅耳,扎得人酸楚難當。
畫面裡,藍欽望向窗外,“雪很漂亮,但是院子裡被他們扔了好多大號圖釘,我發現的太晚了,已經被雪蓋住,不能隨便出去踩雪玩,否則鞋底萬一扎壞,我沒有可以換的。”
桑瑜心臟抽成一團。
鏡頭晃動,藍欽拿起錄影機跑上三樓的露臺,隔著鏽跡斑斑的欄杆,對準外面的雪景拍攝,笑聲低潤,“沒關係,在這裡看看就好了,”他在鏡頭外自言自語,“藍欽,你看啊,到冬天了,開心嗎?”
幕布上,瑩白一片暗藏危機的那個院子……是她掃過落葉,擺成心形的院子。
隔了兩秒鐘,他又說話了,笑著回答自己,“開心啊。”
桑瑜哭得停不下來。
宋芷玉坐在一旁,蒼老的臉被光線晃得忽明忽暗,低聲說:“他獨居的那些年,總是這樣自言自語的。”
“除了他自己,沒有人回應他。”
宋芷玉換到下一段影片。
藍欽頭髮短了一點,有些參差不齊,他坐在一樓的窗邊,對著鏡頭說:“我又把頭髮剪壞了。”
他還是笑,認真問:“是不是很難看?”
長時間空白無聲,死一樣寂靜,桑瑜控制不住數著秒,足足半分鐘後,他垂下眼喃喃,“是啊,太難看了,所以連我也不想回答。”
下一段,再下一段。
時間季節在變,連他的聲音也從純粹少年摻入了微微沙啞,不變的,是他周遭的環境,翻來覆去數得過來的衣服,自己總是剪壞的頭髮,和孤獨的自問自答。
桑瑜低下身,把頭藏在手臂間,肩膀抽動,水跡透過衣袖,沾溼面板。
她太熟悉了。
爸爸過世,媽媽病倒,她起早貪黑賺錢餬口的那段日子,沒家人沒朋友,跟人的交流就是叫賣,甚至被欺負時的叫罵,每個深夜裡熬著不睡,準備隔天要賣的材料時,總會自己跟自己唱歌說話。
太孤獨了。
全世界那麼大,也那麼遠,孤立無援,唯有自己的聲音,沒人應答。
桑瑜眼前模糊成一片,滿腦是藍欽少年和現在的身影來回交疊,閉塞的耳中忽然有琴聲擠入。
帶著明顯機械感的,電子琴的聲音。
桑瑜愣了愣,抬頭看向幕布,畫面上是暗的,只有檯燈的一圈光籠罩藍欽,他抱著磨損嚴重的電子琴,專心致志彈響,彈了一段前奏後,他眉眼稍彎,輕聲唱歌。
藍欽唱的歌很老了,緩慢又溫柔,他唱完笑一笑,望著鏡頭嚮往地許願,“如果以後,我也幸運地有了心愛的人,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賺錢給你花,陪你說話,給你唱歌。”
賺錢給你花,他每天都在努力做著。
可陪你說話,給你唱歌,卻成了難以企及的奢求。
桑瑜扛不住了,狠掐手心,淚眼盯著宋芷玉,啞聲問:“奶奶,你既然知道,為什麼要在我們回老宅的那個晚上給他電子琴?”
這段影片的內容,她看一看尚且錐心,藍欽自己怎麼可能不記得。
奶奶分明就是在提醒。
很多畫面受到聯想,不斷在記憶裡復甦,桑瑜激動地站起,不自覺提高了音量,“還有給我演唱會門票時,特殊跟他強調我喜歡聽唱歌,甚至再往前,要我別對他太好,是想讓他有危機感?所有事……都是有意的嗎!”
宋芷玉直視她,坦誠點頭,“是。”
“就為了逼他手術,讓他繼承那個傷害他二十幾年的所謂家族?”桑瑜神經拉扯得劇痛,“奶奶,這是你的私心麼?要他的價值,所以無視可能有的危險?!”
“私心又怎麼樣?正因為私心,我需要他,才更不可能讓他有事!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