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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孤墳青冢,死生長別。
疲憊,憤怒,哀怨,扭曲……痛苦百味如邪火一般炙烤著這孤獨的靈魂。有那麼一瞬間,莫愁生出急欲毀天滅地的萬古長恨來,她想殺盡這世間生靈,想燒死苟活的自己,想給天捅個窟窿問一句,“我他媽做錯了什麼!”
可入骨之恨萬般,又緣何起,歸於誰呢?即便造化弄人,讓她生而為怪胎,可終究讓她與謝清明陰陽兩隔的人,是她自己。總以為還有時間,總以為未來可期,總以為萬事有明日,總以為還來得及。生生死死於她自己而言,是那麼微末而沒有意義,於是她放縱,她僥倖,她蹉跎,於是真真切切地又一次錯過。
生而為人,終有一別,莫愁是知道的。即便不是今日,也可能是未來某個始料未及的時刻。可回憶像塞北朔風一般不由分說地灌進她的腦海,她尋覓著,撿擇著,竟發現自己對謝清明甚至連個好臉色都鮮少給過。
她縱容著陰翳緊緊包裹她的四肢百骸,縱容著心神條分縷析地羅列著謝清明和她的過往。他的笑容,他的執拗,他的青澀,他有力的大手,他身上的檀香味,他帶給她的憤怒,愉悅,痛苦,憂怖,他的種種……那細枝末節的點點滴滴揉碎了,捏爛了,混進這無邊黑夜裡,像一隻潛藏萬年的怨靈,貪婪地吞噬著莫愁最後的一絲心性。
終於,愛恨嗔痴都沒了支點,像油盡燈枯的火把,連撲騰一下的心氣都沒了,融進了這漫漫無盡的黯淡裡。
樹葉隨波逐流,莫愁心灰意冷地躺在上面。她知道,或許會很久,或許就一瞬,她就會見到幻境中的那個人。纏綿入骨的寒冷像被一寸寸剝離一般,莫愁的四肢開始有了知覺,可毫無生欲的她安靜地蜷縮著,毫無舒展一下的興致。
第一次,她連那無比依戀的幻夢人,都不想再見了。
突然,一雙大手從天而降,小心翼翼地用手心捧起水中竹葉,如同捧著的是冰絲蟬翼,唯恐一個不周,損傷分毫。
那是她無數次於幻境中相逢的身影,如今幾萬倍大於她的身形,輕輕捧著她孱弱的靈魂。如雪域峰巔的猛虎,輕柔細嗅著薔薇。
忽然,那山巒般的身影消失不見,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姿輕盈玉立地落在承載莫愁的一葉扁舟上。萬丈星河托起莫愁與來人,他依然薄霧覆面,辨不得五官,只悠悠伸出一隻修長的手,聲音依然柔和低沉,“我拉你起來。”
莫愁愣了一秒,輕輕握住了那隻手,溫暖而柔軟。
“你很傷心,因為你再也見不到他了?”
莫愁點頭。
幻夢人未作聲,只是揮了揮手,一直籠罩在他面前的薄霧被風抽絲剝繭地吹開,一雙掩在濃密睫毛裡深邃的眼眸於辰星中乍現,絲毫掩蓋不了其光芒。
而後,是眼角的魚尾紋,高挺的鼻樑,微陷的雙腮,緊實的咬肌,薄而帶紅的唇……
這斧鑿刀刻般的面容上扯出勾魂奪魄般的微笑,獵獵灼人。
“謝清明……”
莫愁的雙眼像被點燃了的火苗,於曠野長夜裡跳躍著,翻騰著無限的期冀,她一步步靠近那張熟悉的臉,仔仔細細地端詳著,彷彿要溺斃其中,哪怕明知是幻象,依然甘之如飴地沉淪其中,但願長醉不復醒。
良久,她的目光再次碰到那雙溫柔的桃花眼,在那深色的瞳仁裡看見惶惶怯怯的自己。終於,希望的火苗再一次熄滅了,她落寞地嘆道,“即便你變成他的樣子,你依然不是他。”
“謝清明”的臉上浮起詭異的一笑,他不疾不徐地道,“可‘我’站在你面前了,你不應該高興麼?”
莫愁依然沉溺在自己乍起乍落的心緒上,被人這麼一問,恍然一愣,自己呼天搶地的悲痛,究竟是顧影自憐般地為自己的悽慘遭遇抱不平,還是真的為謝清明的死感到痛心?
還沒來得及給自己的心一個明確的答案,“謝清明”臉上的戲謔消失了,真的換做了往日裡慣有的肅清之色,鄭重地道,“所以你明白,看到的不盡然都是真的。”
當然不是真的,莫愁點了點頭,“你還是變回去吧,我失去的是那個人,而不是那個色相。”
男人輕笑,薄霧又一點點匯聚在眼前,彩雲遮月般漸漸覆住臉頰,慢慢地,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
星河倒轉,扁舟逆流,幻境中的景象一樣樣在消散,那男人抬手,輕輕扶過莫愁的頭,指縫間都彷彿充溢著無盡的寵溺,“你還是不懂,你看到的,不盡然都是真的……”
幻境與幻境人一同分崩離析,莫愁感覺雙腳雙腿猶如萬蟻爬過一般痠痛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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