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分(第2/4 頁)
高老頭是早上到的,我進寢室的時候,他剛睡了一覺起來。寢室裡別的兄弟都還沒來,他跟我打招呼,我好像躲都沒地方躲,只好低低地應了。正是正午時分,高老頭等我把行李放下後,說,小菜,餓了吧,我下去給你買飯!我假裝很累,雙手捂著臉,其實是用手指摁住了眼睛。有種感動,在這個時候,連著一些殘碎的記憶,開始往上冒。
寒假在家裡,我已經想了很多,希望有一天,能當著高老頭的面,叫他一聲大哥。也許我永遠不會這麼做,覺得難以出口,就像以前,我總不肯管蔡小財叫哥一樣,但現在長大了,我需要從內心裡,把他們當哥。而他們,理應也當著名副其實。已經失去了蔡小財,我想我不能再把高老頭拒之門外。
我對高老頭說,不用了,我們一起下去吃吧。就這樣,我們一起下了樓。高老頭把手搭在我肩上,很熟悉的感覺,以前跟我起一塊,他也總是這樣,好像為了顯示他高似的。他有許多很滑稽的習慣,像在路上跟我說話,每次都要把頭低垂下來,像是怕嘴巴離我耳朵太遠,我聽不見。好在他並沒有噴口水的習慣,不然我應該八百年前就跟他絕交了。
隨便找了個小餐館,喝了兩瓶二鍋頭,再填飽肚子,高老頭強烈要求我去語音教學樓下面那個雕塑旁邊“坐檯”。那塊地,在我們學校向來是最受歡迎的,特別是有陽光的好天氣,因為從早到晚都會被曬著,是搞陽光浴的最佳場所。雕塑好不好看,很次要,關鍵是雕塑邊上那塊大理石的檯面,既能坐又能躺。不過打我進大學第一天起,就從來沒看見有女生在上面坐過,開始大惑不解,後來慢慢才知道在學生中間流行“坐檯”一說,既然就沒哪個女生敢那麼光明正大了。
我問高老頭考研怎麼樣,他點頭哈腰起來,說還行。然後,彼此就是長長的沉默,久了沒說話,好像一時忘了該怎麼交流。我嘆了口氣,把頭略微揚起,望著前方的那一排叫不出名字也不知道歲數的樹,似有穿梭而過的幻影。
來學校的前一天,我一個人在村前那座小山頭上坐了良久,坐在蔡小財那座小墳前,眼前看見的,也是一排樹。回去的時候,我割了把青草,緊緊地捧在胸前,一路默唸著:哥,我們回家!走幾步,我忍不住回頭,幻想回頭就能看見屁顛屁顛跟在身後的蔡小財,可是我沒看到,一次都沒看到。快到家門口,我才告訴自己,原來,我把蔡小財抱在胸口。
“我回去看到我哥臨死前給我寫的那封信了。”我轉過頭,看著正發呆的高老頭。
“哦,哪封?”
“裝在他上衣口袋裡的,我爸拿回去的,我一直不知道。”
“信裡說什麼了?”
“什麼也沒說,我還是不知道,他為什麼非要去死。他叫我別去追究,只當他做錯了事。”
“那麼好個人,會做錯什麼事呢?”
“我不知道,我突然也不想去知道了,好像還害怕去知道!”
“也好,這樣也好!”
“還有,我哥說他希望我跟信海欣在一起。”
“我也這麼希望。”
說到這裡,我們竟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然後又非常有默契地同時拍了拍屁股。不過不是互拍,我拍我的,他拍他的,乾脆利落,三下五下,連響聲和節奏都非常一致。要命的是,高老頭最後還多了聲悶響。聲音分兩種,有種是無味的,另一種則是有味的。高老頭最後那聲悶響,顯然是屬於後者。我罵了句,他奶奶的,沒出息,搶先兩步走在了前面。高老頭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在後面嘻哈著囔囔道:“小菜你怕成那樣子幹什麼?那東西沒長腿,不會追著你臭!”好像是還比較好笑,於是我也就藉機回頭笑了。
我看著高老頭,高老頭看著我,我們都止不住地大笑。這種快樂,似乎久違。
晚上信海欣過男生寢室來,看見我和高老頭有說有笑,傻愣了好一陣子,再一聲不吭地要拉我到走廊上去。黑麻子他們見信海欣像以前一樣來勢洶洶的樣子,都大聲地起鬨,給信海欣拉我出門這個過程配音:反了反了,拉出去斬了!她倒也不介意,除了向著大家嫵媚地笑了笑之外,向著我也嫵媚地笑了笑。按理說,這麼大張臉,展示出來的嫵媚住比常人要多,至少面積上有一定優勢,可我怎麼看都覺得那表情只適合一個名字,那就是奸笑。
信海欣把我按倒。好在只是按倒在扶欄上,要是按倒在地,那我蔡小菜可能就有破身之災了。她站在我面前,兩隻手像抓豬似的緊握著我的胳膊肘子。感覺就是我跟高老頭重歸於好這事,事先沒通知她是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