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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吃不下,也要吃。”
兩人一驚,轉過身去,卻見蘇如繪單髻素服,飄然而立,神色之間淡淡的:“不吃難道餓死在這裡?那豈不是讓想看我笑話的人活活笑死?”
用了早膳,紅鸞與秀婉繼續收拾旁邊的屋子,蘇如繪在房中待了片刻,便道嫌灰塵太大,要去附近走一走。紅鸞不放心,擦著手勸道:“小姐忍一忍罷,聽小李子說,這除華宮裡的人多半瘋瘋癲癲的,萬一不小心跑出來傷著了小姐怎麼辦?再說,小李子也說過,除華宮裡最好的地界兒也就是咱們這裡了,其他地方都陰冷的緊!”
“來時我看過,這三間廂房附近是沒有人住的,我心裡膩的慌,就在附近走一走,你們不用擔心。”紅鸞本來還要再說,可是見蘇如繪緊鎖黛眉的模樣,話便不由自主的嚥了下去,心中暗歎一聲,武德侯府的嫡女那是多麼尊貴的身份又是怎麼樣千寵萬愛的長大,她是一點一點看在眼裡的,可是誰能想到那個頑皮卻不失門閥貴女應有矜持的小小女孩有一天也會屈服在比蘇氏更加強勢的權力之下,戰戰兢兢的被攆來喝去?
蘇如繪便揹著雙手出了廂房這一處院落,外面是疏疏落落的院宇,幾乎被三春的草木埋葬起來。除華宮裡陰氣逼人,可是總有雜草會恣意的從石罅屋縫之中頑強的生長出來,將四周硬是染上了春日的氣色,只是這春色終究要籠罩上一層陰厲。
不過蘇如繪並不害怕,她昨兒雖然走的急,腳上倒還穿走了一雙絲履,這種精緻的鞋子一向只行走在穩妥平整的殿堂中或朱梁畫棟的迴廊之間,踩進除華宮的崎嶇道路上感到腳底傳來鈍鈍的痛楚,她信步向一個方向走去,不多時就走出了向紅鸞保證的區域。
這是她昨天跟在小李子身後心不在焉時就已經注意到的地方,是除華宮裡的一處宮室,雖然破敗衰殘,究竟架子還在。
宮門是朽壞得很了,也不用推門,蘇如繪挑了牆上一個缺口進去,殿裡陰暗猶如鬼蜮,厚厚的灰塵隨著她的腳步揚起。
蘇如繪在殿中站住,仰起頭,看向殿頂。
大殿至今未曾坍塌,便是因為這殿頂,一根粗重的橫樑橫亙,支撐著殿頂不至於落下。
一陣陰風從她身後吹來,在空闊的殿中響起了使人齒酸的幽泣聲。
蘇如繪並不覺得毛骨悚然,反而意態嫻靜,她的手撫在自己腰上,似珍珠嵌寶那種腰帶,都是華服上的搭配,布衣素服,皆以長帶層層裹束,這根腰帶的長度解開,用來懸樑,應無問題。
今天想三更,由於想法介於想和不想之間,決定寫出來鼓勵自己。
第一百十章 勸
蘇如繪只是猶豫了一瞬,便鬆開腰上的手,輕輕俯下身,在面前的灰塵上劃了片刻,頓了頓,一滴清淚沿著她面頰落下,遂不再猶豫,手一抖,淡青色的腰帶飄然落下。
宮門一入深似海。
長泰廿五年鄭野郡夫人且喜且憂的送女兒入宮時,是怎麼都想不到今天的結局的吧?
青州蘇如今在做什麼呢?
請罪?惶恐?咒罵?還是後悔?
千年門閥貴女,曾經武德侯府的掌珠。
然而煙消雲散,其實和尋常鄉野婦人一樣,不過是一條素帶的事。
淡青色腰帶飄向空中,卻沒有勾住正上方的橫樑,而是被一隻手緊緊握住。
“你做什麼?”甘然語氣平靜,眉宇之間卻攢動著壓抑的怒氣。
蘇如繪全身一僵,抿著嘴唇,卻沒有回答,也不轉身,只是直直的站在原地不動。
半晌,甘然緩步走到她面前,手中握著青色腰帶,輕輕挑起她的下頷,重複道:“你想做什麼?”
他看到的是一張兼有悽楚與悲傷、既絕望又無助的臉龐——白得近乎透明的瓜子臉,眼眸卻黝黑如深潭,瑤鼻,唇色淡如雪白。淚痕未乾,長長的睫毛時不時撲簌一下,只不過這張臉即使讓人心生憐意,但骨子裡的傲氣卻絲毫不減——青州蘇氏的門楣,養出來的嫡女,即使落魄求死,也還淪落不到可憐楚楚如江南碧玉的模樣兒。
甘然看著這張臉龐,眉間怒氣不知不覺消退下去,蘇如繪卻輕輕舉袖撥開他的手,垂目不語。
“那不是你做的事。”甘然默了默,忽然冒出一句。
蘇如繪眼裡剛剛含上的淚水於是滾滾而落。
甘然頓了一頓,從懷中取出錦帕替她擦拭著,兩人誰都沒再說話,半晌,甘然才噗嗤一笑,未等蘇如繪弄清楚他所笑為何,他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