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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痛的折磨下,毫無生機的母親寧願親手殺死女兒,也不願意將她獨自留在這蒼涼的世界上
這些屍體的眼睛幾乎都仰望著,似是在哀求企盼著上天的救贖。
他們的瞳孔,也因瘟疫和瘴毒而變成漆黑的空洞。
惡臭在狹窄的街道上彌散,朵朵沒有掩住口鼻,她無力地倚在一道石牆上,淚潸然而下。
不管是在人界,還是在這二世紀,她何曾見過這般慘烈的景象,看到的每一幕都讓她的心陣陣抽搐。
每一幕都是靈魂的撞擊,每一幕都是心靈的震撼。
世上最悲哀的非“眼睜睜”三字可屬,那是一種怎樣的煎熬?
眼睜睜看著最親的人一個一個地死去,眼睜睜看著他們的生命一點一點地消失,卻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結束他們的痛苦,再陪他們一起死
如果她能早到一會兒,如果她能再強大些,如果她真的是神這些人或許就不會死,或者他們絕望的等候就不會是一場空
疲憊與傷痛一起襲來,她的堅強在這一瞬間坍塌,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春夜寒風料峭,她單薄的身體在夜風中瑟瑟發抖,荒煙悽霧之中,神鳳公主的光芒散去,她也只是一個在夜風中哭泣的少女。
其實,她何嘗有眾人眼中那麼堅強,柔弱的雙肩又如何能承擔這樣的苦難。
在帝都皇宮,她地位不可謂不尊崇,但在鳳帝翼護之下,從未嘗過艱險,更不必親眼目睹如此苦難
她知道自己沒有撫平八方苦難的無邊法力,更算不上什麼神,只是一個會累會痛,連飛都不敢的小鳳凰,甚至她也會忍不住猶豫,忍不住想要放棄。
但是她不能。
每當她看到孩子眼中的希冀,看到老人眼中的虔誠,她便只能咬緊嘴唇,露出溫柔的微笑。
那一刻,她必須讓大家相信,自己就是為了拯救這個他們的苦難,如註定般降臨在這塊被蹂躪的土地上。
只有在沒有人的時候,她堅持已久的笑容隱沒,才可以在夜風中縱情哭泣。
如果父皇在,該有多好
看著她哭泣,璇霄心中一慟,他永遠不會忘懷,這個整天看似樂得沒心沒肺的少女,在夕陽的餘暉下,抱起一個全身佈滿瘟疫瘴毒黑斑的孩子。
那一刻她神色中的悲憫溫和是如此真誠,發自內心。
這點善意化為無盡的光芒,照亮了她單薄的身體,也照亮了天空中沉沉的夜幕。
那一刻,天地也與她同悲。
璇霄嘆息一聲,似乎要將自己心中這點漣漪平復,他脫下外衣,輕輕披在她肩上:“走吧朵朵,時間不多了。”
她哽咽著點了點頭,正要離開,突然,一聲極低的呻吟從一處低矮的屋簷下傳來。
“救救我,救救我”
“還有人?”她顧不得其他,趕緊奔了過去。
這是一座低矮的草房,屋內並無長物,四塊亂石撐起一方木板,便成為了屋內唯一的傢俱。
一具幼小的屍體面朝下伏趴床頭,卻是早已死去。
呻吟來自床下。
汙穢不堪的泥土中,一個全身佈滿黑斑的男人正仰天呻吟。
透過浮腫與潰爛的肌膚,仍可看出他原本的高大強壯,可能正是這超出常人的體魄讓他苟延殘喘到了今天。
惡臭從他身上陣陣傳來,燻得人幾欲嘔吐。
不遠處黑暗中閃爍著幾點寒光,那是迫不及待的老鼠正等待著就要到口的食物。
朵朵也不禁有些遲疑,任何人都能看出來,此人全身肌體都已腐敗,無論多麼神奇的靈藥也回天乏術。
是立刻終結他的痛苦,還是勉強一試呢?
此人似乎察覺有人到來,想要睜開眼睛,卻已無能為力,只嘶聲道:“救我,救我”
朵朵咬了咬牙,掀開他身上浸滿汙物的被子,去尋找他的手臂。
然而,她的手卻如遭電擊,停在了半空中。
被子掀開,他的一條手臂上滿是粗劣的刺青,密密麻麻布滿了古怪的符號。
更為駭人的是,他手指上沾滿血跡,血液已經凝結,一柄染血的尖刀就扔在手邊。
刀尖上,還穿著一塊破碎的血肉。
她只覺全身一陣森寒,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起身,將床頭那具孩子的屍體翻過。
孩子似乎只有五六歲,眉頭緊皺,嘴角都被咬得出血,雖然早已死去,巨大的痛苦似乎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