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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像他們這樣由鄉間征夫上去的,沒有任何經驗,也沒有一招半式的,都不會安排在戰前一線,而只是做些雜役。
僻如分在馬房伙房,或是搬運糧草,諸如此類。
他先後在馬房、伙房、運糧司、倉庫都做過。戰場上沒一處能做得久的,隨時都有人死去,又有新的人換上來。
這處做了幾個月,甚至一兩天,也許就會打發你到另一處。
他連著換了好幾個地方,偶然間被人瞧中力氣大,還有一手好箭術,便被提溜著去了戰前。
還記得他殺的第一個人,那人跟他一樣,沒甚經驗,眼睛裡還露著驚恐,他就那麼用力一揮,那人的血就噴了出來
那人就那麼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隨即又被後面擠上來的人踩到
那人的血濺在他的身上衣裳上,到處都是
他好幾天都閉不上眼睛。夜裡只要一躺下,眼前就浮現那人死去還睜得大大的眼睛
後來他殺的人越來越多,他上官說的對,你不殺人,人就會殺你。
他手上沾得血也越來越多,身上一股洗不掉的血腥味。濃得讓他聞著就直泛嘔。
再漸漸的殺的人多了,也麻木了。再不像之前那樣,回營後,就先洗淨身上的血跡,而是趁著難得的空隙,逮著空,就倒下便睡。
哪怕在臭哄哄的馬廄裡,在暗溝裡,在泥地裡,只要聽著一聲令下:“原地歇息!”他就抓緊時間睡覺,好補充體力,哪怕站著都能睡著。
他只想活著。
活著回來見到心心念唸的新娶不到半年的嬌妻。
他滿心滿眼,就只有一個念頭:活下來,活下來。
閒下來時除了睡覺,他就用橫刀給嬌妻雕髮釵。
隨手撿的木頭樹枝,握在手裡細細地雕著各種花色,打發思念之情,也打發時間,也忘記那一片血腥。
他練得熟捻無比,技藝比之專做髮釵營生的匠師們也不差一二。只是在那種地方,哪裡能留下什麼?
撿著一條命回來就不錯了。
瑾娘,你可知你是我活下來的信念,你支撐了我四年,如今要離我遠去嗎?
莫不讓我在戰場上死了的好
嶽仲堯眼眶發熱,側了側身子,把臉埋在被子裡
嶽仲堯睡了兩個時辰,下晌爬起來,往外走。
總要做個了斷的。
總有一方對不起,自古忠義又哪裡能兩全了?
是他想得太過簡單了些。這一年來是他著相了。
柳氏母女租住的小院靜悄悄地,嶽仲堯拍了好久的門,都沒人來應門。
嶽仲堯呆呆地坐在門檻上,等了一柱香時間,才看到柳氏拎著幾個油紙包,悠悠地出現在巷子的另一頭。
“仲,仲堯?”
“柳嬸子。”
嶽仲堯從門檻上坐了起來,在屁股後面拍了拍,起身迎上去。
“仲堯來了?什麼時候來的?”柳氏看向嶽仲堯的目光有些閃躲。
嶽仲堯微微有些詫異。但並沒表現出來。
接過柳氏手中的包裹,等著柳氏開門。
柳氏略略猶豫了一下,就把手中的包裹遞給了嶽仲堯,從懷裡掏出鑰匙開了門。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院子。
那油紙包裡散發出來的肉香引得嶽仲堯口舌生津,腹裡更是鬧騰了起來。
這天一早就從鄰縣快馬趕回,早飯都未來得及用。回來午飯也沒顧得上好好吃,睡醒就來這了。
嶽仲堯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幾個油紙包,那油紙包裡肉香四溢,油紙還往外冒著油星。
油紙也不難認,是百年老店傅記的標記。
傅記是青川城裡的百年老字號。做的熟食鄰近市縣都享有盛名。在一些大的城池也有分號。
他家的肉食及一些下酒菜,尤其出名,那裡的紅燒蹄髈是店中一絕。青川城裡多少人家在還沒出鍋就排隊候在外頭了。
東街上每天早晚都能見到排得老長的隊,倒成了青川城裡的一景。
那一隻紅燒蹄髈要二兩銀。一般小戶人家等閒吃不起。二兩銀城裡的小戶人家能吃上一個月了。
柳氏為了給兒子省下筆墨錢,省吃儉用,恨不能一文錢掰成兩文分,是絕計捨不得去那裡排隊候著花二兩銀買上一隻的。
嶽仲堯初次上門時也給她們拎過一隻,不過也就那麼一回,還讓他肉痛了好久。還是到處借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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