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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並排列著兩座大型充氣滑梯,都是城堡的造型,結構複雜,中間由懸索橋連線。橋身很高,能看到後面一塊空出的綠地,隔著短小的木質籬笆,有幾株過冬枯萎的乾花枝,有個年輕人就站在花枝中間,隔得有些遠,看不太清。
男人背對著門,只能看到陽光下耀眼的金髮,體恤的後背上印著一張照片,猛一看覺得眼熟,一下子費聿銘又想不起在哪見過。他身前還站著另一個人,完全被擋住了,只露出羽絨服的一角。
他沒心情觀察陌生人,轉身離開,走回隔離墩剛要邁過去,突然覺得哪裡不對,猶豫了一下,反身又折回那扇玻璃門。
剛剛只看到黑色的長款羽絨服,很肥大,像是男士的,下邊似乎露出一段鮮豔的色彩,像是——女孩的群擺。而那種顏色,他只在卿卿身上見過。
跑回玻璃門邊,男人的背影已經不在剛才的地方,在滑梯間尋找,好不容易才發現閃過的半張側臉,一瞬間就記起哪裡見過他,是收拾東西時進圖書館的那個外國男人,眼角有淤傷,體恤身前也有和背後同樣的照片,只是尺寸要小一些,當時他看過一眼。
他渾身似乎都在用力,面容扭曲,肩上露出的一隻手正扯著他的衣領,這不像是偷偷約會情侶親熱的畫面,反而像是一場爭吵扭打。穿黑色羽絨服的人完全被滑梯臺階擋住,費聿銘看不到,只能看到那隻手。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幕讓他不安,心裡有種無形的焦灼,他開始沿著U型走廊向前走,想看清楚到底怎麼回事,走了兩步繼而跑起來,總覺得剛剛見到的是卿卿的群擺。角度偏,走廊又改變了走向,另一個滑梯完全切斷了視線。折回去,男人的側影幾乎完全被滑梯擋住,聲音被大樓阻隔,連那隻手都看不見。
費聿銘回身向走廊外走,步子越來越快,跨過隔離墩尋找直接通往操場的大門,走過去推,門已經上了鎖。又繞到另一邊試,也落了鎖。
反身沿著來時的路出去,經過大廳時聽見糯米打招呼,顧不得說話,費聿銘閃身推開正門跑了出去。
中小學和幼兒園在不同的樓裡,又連線成一個完成的建築,操場在樓區包圍下,要繞過整個大樓才能走過去,幼兒園遊戲區就在操場最裡側封閉的死角里。
剛繞過大樓,迎面有人過來,是拿著鑰匙巡視的保安。再向前,經過花園,繞向建築另一面,剛聽見跑動聲,一拐彎迎面就撞上剛才的年輕人。手裡的黑色羽絨服拖在地上,臉側有一塊青黑,神色狼狽,眼神混亂,嘴角破了,正在拿袖子擦。
錯身而過,只有一瞬目光的交流,本該繼續向前,費聿銘卻身不由己的停下。回頭時那男人也正站定,把拖在地上的衣服提了起來披回身上。
很少這麼衝動,過去一把扯住男人的後領,幾乎拽了一個跟頭。拳頭舉起來就想揮下去,心念又一轉,猛地甩開,對方措手不及,被掀翻在地。
費聿銘往角落的幼兒園遊戲區跑,視線裡出現學生繪畫牆,然後是充氣滑梯的城堡尖塔。心裡沒來由的抽痛,一步也不敢停。
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又覺得,自己是對的。
之波折(04)傷心了費聿銘停在充氣城堡前,開始不敢確定,透過夾縫,終於看清那件貼身的深色針織上衣,多褶的群擺是她喜歡的吉普賽風格,只是脖子上的項鍊不見了。吃早飯時他拿起一大串在手裡把玩,問她沉不沉,她搖搖頭,整個項鍊隨著身子擺動晃得叮噹響,笑著在他面前轉圈問他像什麼。
那時候她特別開心,咧著嘴,笑的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齒,兩個小虎牙看著特別可愛。手舞足蹈,群擺飛轉起來很大的一週圓,花紋繁複,兩條辮子都甩來甩去,像個熱情洋溢的南美女郎,轉暈了就倒回他身上,問他像不像巴黎聖母院中的埃斯米拉達。
法語是他一半的母語,他知道雨果,看過鐘樓怪人,卻說不清她像不像埃斯米拉達。在他眼裡,她就是她,他喜歡她,不管什麼樣子他都喜歡。但是,這一刻,在他面前跳舞發出清脆笑聲的那個卿卿不見了。
把整個身子的重心倚著臺階側面,站在充氣滑梯旁邊,卿卿用手擋著臉,慢慢平復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一邊的辮子散了,被扯過的頭皮是麻的,思考事情很慢。手心因為摑出的一掌震疼的厲害,唇上隱隱覺得疼,嘴裡嚐到一絲腥甜。下意識用手背抹了抹,越抹越覺得難受。
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冒犯,她清楚這一次不同於上次單純的因為魯莽唐突的感情衝動,可又不懂蕭恩這麼做是表達愛慕,還是純粹報復發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