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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還是不清楚,”許延笑道:“不過既然趕上了,咱們就過去吧。”
兩人低語著掠過幾株老槐、樟木,踏著青磚密接的蜿蜒小徑,緩步向內院走去。沿途偶爾有些神態安詳的黃衣僧人,目不斜視地錯肩而過。深山空院內,仿似四季都涇渭分明些,三三兩兩的枯黃趁著秋風斷了葉柄,漫不經心地觸上行人眼角眉梢,輕悄悄地飄墜下來,落在地面心不在焉地翻幾翻,或是樹頭,或是草窩,或是路邊石縫,碰見了,便就寂然不動了。
禪,是一念之間,是參透與靜思,是某刻眼中的光和影,玄妙而高深。許延一向這麼認為,自來談經論道者眾,真能悟得禪機、修成正果的,必是寥寥無幾。所謂: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像他這種缺乏慧根的俗骨凡胎,與其水中撈月、漏勺盛油,還不如安心痛享紅塵聲色,省得腦筋錯亂打結。
蒲團上禪坐的高僧,慧目低垂、長眉灰白,手持的念珠渾圓烏亮,在檀香嫋嫋中徐徐道來。夏紫菱安靜地並膝端坐,全神貫注地凝眸傾聽。許延調開視線,看向那扇許久未曾修葺的木窗,已經明顯地破舊了。蟲子蛀開那層無色的清漆,漏出了幾個黯淡的孔洞,邊緣的稜角和雕刻的圖案,也大多磨平殘損,風吹過來,有一下沒一下地 ,‘吱吱’輕響。
窗外不知名的老樹,黑褐色的枝幹僵硬碟虯,瘦骨嶙峋地乾結枯立,徒留幾片稀疏的黃葉,攥著根蛛絲要斷不斷,在寒涼的風聲裡苟延殘喘。又一年的秋末,天,漸漸地灰了,西斜的日影斑駁渡過窗欞,空氣中,隱約傳來了一股,雨的味道
落葉滿空山
許是下雨的關係,禪房內只稀疏坐了幾個人。光線有點兒暗,半舊的黃幔沾了些潮氣,略微擺動。檀煙安靜地流淌,繞著老僧枯槁的指節,慢慢散開。一隻破了邊兒的菅草蒲團,冷清地呆在地磚上。簷上的雨珠子,一滴接上一滴,泠泠掉落下來。
許延下巴頜一跌,恍惚間竟不知身在何處,見夏紫菱朝衣兜上呶嘴,才省悟過來,忙欠了身輕悄退到廊下。簡訊是包工頭張健強發來的,告訴他飯局定在明晚七點。新天公寓一期已經預售了幾個月,這次請的是稅局的周濤副局長。
從去年底開始,類似的宴席已吃到胃痛。許延回過資訊,便將手機揣回褲兜,皺著眉用力揉了揉太陽穴,枯立半晌,仍趕不去懨懨的倦怠。
對面一隻紅爪的鳥兒,返身輕啄濡溼的尾羽,回頭側看了兩眼,翅膀一扇便跳進了窗格。廊前的泥地全溼透了,豁豁牙牙泡在樹根下,先前那幾枚枯葉,早就不知去向,只剩幾桿枝椏,單調地豎在雨絲裡,愈發地黑沉。
張健強人如其名,高大厚實,鼻頭上的毛孔很粗。筷子落在他手裡,常令人生出即將折斷的擔憂。
周濤正好相反,身材像許延一樣頎長,稍高半個頭,四十上下,鼻樑很挺,單眼皮,純黑的瞳仁跟他手中的香菸一樣沉靜。
席上大多是陳雅文應酬,三十歲的女人,顧盼流連之間,都溢位沉酒的幽香。酒不醉人人自醉,張健強手中的筷子,越發危險了,周濤的香菸,卻仍舊安然地流淌。
一小時後,酒菜撤去。陳雅文跟張健強合唱完一首孔雀東南飛,互相恭維吹捧一番,又馬不停蹄奔去下一首。許延和周濤推說不會唱,又都沒要陪席,便擎著杯茶各自退到沙發兩頭,偶爾隔著昏暗的燈光說兩句場面話,再將視線移向電視螢幕。
想是昨天冒雨下山受了寒,今兒一整天,腦袋都鈍鈍的。屋子裡的對唱鬧騰得不行,剛又陪了幾杯酒,閒坐了一會兒,許延就感覺胸口煩悶,趕緊告退去了洗手間。
不計顴骨滲出的兩抹紅暈,鏡子裡的人,臉色異樣青白。胃裡的酒氣一陣陣郁烈地往上湧,衝得人恨不能掏喉吐乾淨,許延難耐地扯松領帶。其實他穿西服相當好看,尤其新添這套,時尚而內斂的精簡設計,襯得身材俊逸而修長。凝練的黑,氤氳著動人的沉著和優雅,可他自己卻一直感覺束縛。
從隔間出來,越發煩堵憋悶,趕緊伸手到龍頭底下,接了捧涼水往臉上撲。幾過之後,剛感覺舒服些,門便‘吱呀’一響從外推開。周濤隨後踱了進來,對他笑笑,在旁邊的盥洗盆站定洗手。許延回了個笑,拿紙巾揩乾臉上的水滴。
“許先生臉色不大好,”周濤抬頭看看鏡子:“是不舒服嗎?”
“哦,不要緊,”許延向來覺得兩個男人在洗手間搭訕很奇怪,見他問起,輕描淡寫道:“剛沒吃菜墊底。”反觀對方面不改色,自嘲地笑:“我酒量奇差,周局就強多了。”
“呵呵,”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