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部分(第1/4 頁)
我看廣場裡除了那幾個孩子,沒有閒雜的人,就往車子那邊走,走了沒兩步他突然叫住我:“陳生”他聲音比剛才低,啞啞的:“給我多拿件外套吧,”他說:“我有點兒冷”我想倒回去,他卻擺了擺手叫我走。
我想可能天晚了,在外面待長了涼,趕緊去停好了車,想勸他別坐那麼久。可等我拿了外套跑回去,他已經不應我了。他還是那個姿勢坐著,稍側著身,像在想什麼事情,手卻從膝蓋上滑了下來,手裡握著的飛機也不見了。
來回才幾分鐘,就下起了毛毛雨,天完全暗了下來。廣場裡的孩子都跑沒影兒了,他的手還很暖,我拼命打朱華的手機,卻連響幾聲都沒人接。
“走吧,許延,換一家,這都十分鐘了,還沒少一桌。”馬路對面有個男的說:“誒,你看什麼吶?”
我抬起頭,那個男的已經坐進車裡了,許延揹著我扶著門:“剛過去那幾個孩子,手上拿的飛機,挺像我小時候玩兒過那種。”
怪不得封毅剛才我喊了他一嗓子,卻被關車門的聲音蓋住。朱華的電話這時剛好接通,等我說完再抬頭,那車子已經開遠了。
朱胖子說,封大夫是心臟驟停,他的心臟半年前已經開始擴張,但他一直沒跟我說過。
第二天早上,我把一張901的水費單放進許延的郵箱,希望他能看見。我知道現在再做什麼,都已經晚了。我也知道,等以後我兩眼一閉,跟封大夫見了面,他肯定會怪我,但我不能讓他這樣,沒聲沒息的走哪怕來世要我做牛做馬
之後我就去了火車站買票,天又開始倒水那樣下雨,像扣著個黑鍋蓋。這個城市雖然在南方,但感覺真的太冷了,我得回家去。我把封大夫後來買的那輛車開給丁珉,他說他正要找我,然後給我個信封,說是封大夫以前囑咐他,讓他交給我的。
我上車後睡了一整天,起來才拆開。信封裡是本,用我名字開的存摺,還有封大夫的一個字條兒:“陳生,好好打算打算,讓你爸過點兒好日子。我病的時候,多虧了你,就不說謝了。”
那字條兒的落款日期是去年底,那時候他的手還不太抖,那兩行字很有力,也很好看,像他的人一樣。我沒看清那本摺子上到底有幾個零,我覺得眼睛很痛,像被什麼東西擋住了
這是一座荒寒的都市 番外 秦可可
這是一座荒寒的都市,在你走後,我收拾行囊,遠遁他方
雨,傾盆澆注,天際,暗雷震怒,閃電,在模糊的車窗外硬生生撕裂視界
“糟透了這鬼天氣。”司機煩躁地扯過抹布,一遍又一遍擦掉迅速凝聚的水汽。
“沒關係。”我這樣說。
是真的,這如臨末世的宣洩,反倒讓我感到一種異樣的寧靜。我正好可以,不受干擾地想你,就像過去無數個日子裡那樣,安靜地、悄然地,欣賞你,讓形形色色的你生動地滑過時間的罅隙那是一種,類似甜蜜的苦澀與絕望,那是,僅屬於我的,完完全全的,隱秘的幸福
我,竟然數不清,我究竟竊取了多少個你:溫柔的,沉穩的,睿智的,從容的,詼諧的,冷肅的,深情的,殘酷的呵,原來我並非一無所有,我竟擁有如許多的珍藏,在你離去後的荒寒裡,我仍然可以,反覆回味,不為人知地,愛慕你
哦,不,這一切,你都是清楚的,從最初的最初你已經明瞭,只是,你為我保守了這個秘密,由此至終,溫柔而殘忍地,守口如瓶。
那個輕軟的黃昏,那間安靜的教室,當淡金色的夕照穿越清風與綠葉,穿越簡練的門框你的聲線如潮汐漫上耳畔,深厚的低音,煙雲般魅惑你敏感地查覺到了我的注視,卻淡然撇開。你的眼睛,像寒夜裡的兩簇星火,溫柔地,溫暖地,籠向了他
原來,你的愛早已給了他,一筆一劃深深鐫刻,在我無力觸及的漫長光陰裡,串成了他頸上那道亮麗的風情
在那間喧鬧的餐廳,在我強裝平靜暢言談笑時,你輕輕旋轉著指間的酒杯,凝視我,微笑:“ 延延很幸運,有個那麼關心他的朋友,我替他,謝謝你。”
我喝下了那杯酒,從此,羈押了我的心。
這是屬於你們的美滿與幸福它理當得到祝禱,而不是怨懟。
當時日更迭、喧囂流散,你與他的比肩,已成為我心中最絢麗的風景。它是證據,也是參照,它令我確信,這荒蕪塵世仍值得期許。我希望,有一天,當我終於能走出你的領域,也能夠迎來屬於我的,那一片清涼
然而,造化弄人,我沒料到,連這點微薄的竊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