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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卻讓他感同身受地痛苦:“這是一筆良心債,不管他是什麼人,不管他做的事多麼令你鄙夷和不恥,但沒有他,就沒有你,這是不爭的事實!”他輕拉住封毅握拳的手:“用一貧如洗換取心安理得,哥,其實你跟我一樣,覺得值。”
那是封毅唯一的一次抱怨,此後,再未聽他就蕭齊的事兒說過什麼。北京的五月,時有風沙,兩個人常常捧著一份盒飯、幾個饅頭,就著自來水,坐在住院部樓下水泥崩裂的殘舊迴廊裡,沉默不語、用力吞嚥。
一星期後,蕭齊的健康狀況基本穩定,精神卻持續消沉。除了一個年邁的姐姐和封毅,他在世上已無親人,而兩人都無法親力照管,蕭齊本人更不願接受。為了付清養老院半年的收費,許延將預訂回G市的機票換成了慢車硬座。
離開北京的前兩天,兩人從東直門換乘幾趟公交車,來到懷柔縣雁棲鎮西柵子村。稍事休息後,沿著村南小路上行,找到一段坍塌的牆體的缺口,登上了久負盛名的箭扣長城。
人間四月天,匆匆染綠了柔曼的柳枝,催紅了豔麗的桃樹,迎來五月一碧如洗的潔淨藍天。陽光清澈地從天外散撒下來,明媚絢爛得讓人睜不開眼睛,潔白的花粉星星點點,肆意飄揚在甘純馨香的涼風裡。
這是一段崢嶸奇峻、原汁原味的野長城,整段城體蜿蜒出壯麗的W形,狀如滿弓扣箭,蓄勢待發,最險之處接近90度角。一座接一座荒涼破敗的峰火臺,收藏了不計其數壯烈驍勇的遠古英魂。大塊白雲岩砌成的殘損牆體,負載著數世更迭金戈鐵馬的歷史煙塵。逶迤跌宕於峰險壑怒的蒼莽群山之間,默然陳述著白駒過隙與滄海桑田,辱寵不驚地消失在遊客悵然慨緬的視野盡頭
封毅在前拉著許延,一路幾乎無法對視,小心試探可以著力的岩石,謹慎移動腳步,貼緊崖壁控制重心,爬過陡峭垂直的險窄天梯,終於踏上海拔一千多米,依巖而建、危踞絕壁的制高點——鷹飛倒仰城樓。
兩人頂著怒放的驕陽,凌風而立,俯視腳下的萬丈深淵與蒼翠松柏,遙望遠處屹立山巔的鎮北樓,握著彼此溼漉漉的指尖,齊齊長舒一口氣,終於綻開這段疲於奔命的灰暗時日裡,第一個縱情歡暢的微笑,一如那滿山的桃花,肆意爛漫燃燒。
從這裡往下看,壯觀雄偉的箭扣如一段輕靈柔軟的絲帶,在浩瀚藍天下隨風飄舞,歲月凝固成頭頂的白雲,悠然靜肅:“哥,我覺得,它們都在說話”手下每一塊凹凸不平的殘垣斷壁,彷彿都在竊竊私語,愴然細敘著歷史的滄桑生命飄在半空,隨時都會消逝,許延輕聲低語:“我們,真幸運”
“嗯,我們,”封毅扶著坍塌殘破的牆磚,握緊他的手,微笑著說:“很幸運。”
幾對年輕男女,在領隊和兩個嚮導的引領護助下,腳踏登山鞋,手持登山杖,繼他們之後也爬上城樓,驚魂未定地大呼小叫。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當即癱坐在地,隨行的另一個女孩,篩糠一樣抖,半晌之後掏出背囊中的飲料、麵包、火腿腸,青白著臉不停往下灌,完全不顧其他同伴善意的取笑。
“聽說這段兒野長城,”許延從封毅的揹包裡翻出礦泉水,喝幾口遞給他:“摔死過不少人。”
“嗯,”封毅接過來,仰頭喝乾剩下的半瓶:“但這一段兒,是長城最美的地方。”
“對,要不怎麼說,無限風光在險峰呢?”一個湖北口音的高個子男孩,咧開嘴大喘著氣,意氣風發地笑問:“你們就兩個人?厲害啊。是兄弟嗎?”
許延聞言但笑不語。
“嗯。”封毅微笑著摟住他的肩,見他不時偷瞄那個大吃大喝的女孩,心疼地問:“餓了嗎?叫你在山腳的村子買點吃的,偏不聽”
“咱們有吃的啊,”許延不待他說完,眨眼一笑,伸手從揹包裡掏出個塑膠袋,小心開啟,裡面竟裝著兩根嫩綠的黃瓜和一個饅頭:“瞧,這瓜又脆又清甜,比她的東西好吃多了。”邊說邊遞一根給封毅,自己也愜意地咬一口。開玩笑,兜裡只剩最後三百塊應急,以那村子的驚人物價,哪兒買得下手。
“這些”封毅怔了半晌,抬起頭,看著他,輕聲問:“哪兒來的?”
“嘿嘿,”許延詭笑著附耳過去,洋洋自得:“旅館的免費自助早餐啊,我隨手順了幾個”話沒說完,就猛然落進那人懷中
許延震驚不已、惶然無措蒼穹之下,長風之巔,在周圍遊客或驚詫或鄙夷的異樣視線裡,在這座連蒼鷹也要仰飛的奇偉城樓上,封毅緊緊抱住他,無法自控地顫抖。
那是,一個堅強而自尊的男人,用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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