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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粹的。正如,我和你,是自然的一部分。”
那異樣沙啞的聲線,此刻聽來竟如此的溫柔迷人,彷如被夜色浸潤的百合花一樣幽香瀰漫,躁動的空氣也漸漸恬靜下來。許延側耳傾聽,聽著自己規律平穩的舒緩心跳,悄然地,微笑了。
“而有光亮的夜晚,只能算是一種夭折美學,人為,而生硬。”張品成撳著打火機,在火苗背後凝視著他,輕聲微笑:“現在,還怕黑嗎?”
許延看向那柔波盪漾的眼睛,輕輕搖了搖頭。漂浮的火苗在幽藍的底焰上舒擺搖曳,那沙啞的聲線像母親溫軟的手,輕柔撫慰著他繃緊的神經,又帶著父式的威嚴,不容抗拒,勢不可擋。
“那麼,”稜角分明的薄唇,緩緩揚起優美的弧度,張品成輕笑道:“還怕我嗎?”那朵淺淡的笑意,有一種奇異的掠奪人心的力量,讓人頓感莫名的愜意和親切。
許延微笑,又再搖了搖頭,忽然發覺,由來已久的那些戒備,竟是源於內心深處潛藏蟄伏著的,對面前這人原始的好感與傾慕。
“呵,那麼,”張品成輕聲說:“火機已經燙手了,我熄了它,好嗎?”
“嗯。”許延應道,輕弱地笑了。
“你,”那聲音低柔如耳語:“覺得冷嗎?”
“還好。”許延抱著膝蓋,垂下眼簾。
又是一陣窸窣輕響,帶著清淡木香的織物如夢般輕攏下來:“披著它,休息吧,我也覺得累了。”
許延沒應聲,也沒再推拒,被冷雨吸盡熱量的體膚,很快溫暖起來。時間與空間,彷彿同時凝滯,鼻端只有那衣領上陌生的體味,恬淡馨香,如同春雨過後清潤的空氣,在舒緩伸延的大地上蘊藉繚繞、款擺飄搖
黑暗寂靜覆蓋著時空
肩膀忽地被人一拍,許延才詫然醒來,那件深褐色風衣,隨著他跳起身的動作,乍然滑落地面。年輕的修理工抱歉地賠笑:“對不起,先生,颳風下雨,供電局突然斷電,小區內的發電機臨時出了故障,現在才修好。”
“沒事兒,”許延撿起地上的風衣,抬頭問:“剛才,跟我一起關在這電梯裡的,那位先生呢?”
“哦,那位先生剛走。”修理工說:“現在電梯可以正常使用了,請問還有什麼需要嗎?”
“沒有了,謝謝。”電梯停在一樓大堂,許延看了看腕錶,手搭著風衣走向玻璃門,
漸細的雨絲中,那輛純黑的JAGUAR,早已消失不見。
逼仄的電梯間內,在對面那人綿長均勻的呼吸起伏之間,自己竟然真的沉沉睡去。半小時的短暫睡眠,半個世紀般酣暢安怡、悠長甜美。許延迷惑地望著風中的雨絲,迷惑地追逐著那幻象般虛渺的記憶。雨的絲線娉娉婷婷,柔韌如織,依依牽扯於迢遙的天地間,如霧如煙,幻影般挾著迷離的思緒,悠悠飄上半空。
半個月後,豔陽高照。許延看著掛在門背後的,那件乾洗熨平的深褐色風衣,緊蹙著眉,站起來,坐下去,又再站起來,開了門下樓。
街邊書報亭,三、四聲後,電話接通。許延不待對方問話,沉聲道:“張先生。”
“你好。”對面很安靜,那低啞的聲線更為安逸,與這邊的車水馬龍反差巨大:“有事嗎?”
許延緊握著從那件風衣口袋裡掏出來的,月亮灣的房門鑰匙和存款帳號,舉目凝望喧鬧的街道:“你的衣服,還在我這,怎麼還給你?”
“沒關係,你隨意處理吧。”張品成淡淡地說:“那份合同一直沒帶走,就放在餐桌上。”
許延滯了滯:“那房子,你用吧。”他收回視線投放到書報亭內,細白鐵絲架上,各類色彩紛呈的刊物琳琅滿目:“衣服和鑰匙,我下午寄放去中介那裡,你有空去拿。”
“好。”簡短的回應過後,‘咔嚓’聲響,話筒中傳來單調繁複的忙音。許延怔怔掛上電話,轉身離開,幾步之後,被人叫回去,丟下一枚五角硬幣。
四月的天空像孩童的眼睛,清藍澄澈,微風掀起輕薄的衣角,飄拂在車流穿梭的街道上,洋溢著屬於春天的喜悅和嬌嫩。每一個行色匆匆、踽踽獨行的路人,是否都有些迷濛的思緒,在這混亂紅塵中翻滾跌宕、撲朔迷離?在這街頭佇立的萬分之一秒間,摩肩接踵、左右環顧、漠然揣度?然後,綠燈亮起,車輛行人蜂擁而動各安天涯。
樹下的少年
週五總是讓人心情愉快的日子,丁珉最近弄到幾張熱門影碟,早就約好許延和秦可可一起看。下課後三人就近吃了晚飯,便一塊兒搭車到月亮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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