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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墨斂了所有的表情,他是個極其英氣的男人,不笑,便是扳著臉孔的冰冷,但大多時候,眼神落到陳哉身上,那臉便會化開一抹春風似的,溫和的不得了。
他仰了仰身子,將手放在桌上,攏合著,等陳哉先開口。他的氣勢很沉。
可是真要開口,陳哉卻覺得有些話還真無法說出口,在這一刻她才明白,要放棄一場婚姻,放棄一個愛人,放棄一段感情,真的沒有能說得出口的理由,尤其是她和邯墨,不是不愛,是經不起愛,不是他做錯了什麼,是他們未能做什麼,不是過不下去,是累了倦了。這三種,聽起來平淡無奇,甚有小題大做的感覺,但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一點一點感受過來,足以成為無法解釋的理由。
見陳哉張了張嘴,卻又未說下去的樣子。邯墨這頭倒也是很冷靜。
“陳哉,在將近一年的時間內我未來找你,是因為我非常知道,我們之間的問題並沒有解決,強硬地把你帶回來,只會讓你感到更累。但我沒來找你,並不代表我放手了。”邯墨沉聲,抬頭,眼睛銳氣,“但是,我之所以按捺不住的理由是”我不想讓你把我當成死了般來想念。
突然很長時間的頓默,他抿了抿嘴角,端起水喝了很大一口,闔下眼皮未有說下去。
他挺自私的。邯墨承認。
“邯墨,現在想來我挺不相信你的。”不知為什麼,陳哉笑了起來,她低下頭,習慣性地揪住桌布,搓成一小條,揪在手裡慢慢地轉著,“結婚前,我跟你坦白,我不會生孩子,我把那一疊檔案袋給你看,裡面有我從小到大的病例和化驗單。我跟你說過,為了看病我受了很多苦,我最跨不過去的坎就是我要躺在那張床上,讓那冰涼的儀器捅進我的身體,那麼黑暗的B超室,排在我前面的都是準媽媽,可到了我這兒,全是無望。邯墨,我吃過藥,打過激素,月經不是從沒來過,而是吃激素的時候會來一點點,等身體適應了激素後,便又沒來了我這樣的體質受不了孕,因為這點,大學的時候我常被同學拿做飯後的餘談,這些我都跟你講過別人聽著都覺得我矯情,拿自己的缺陷說事兒,可事實就是,我自卑。明白嗎?我自卑,自卑到有點扭曲,我十分承認,所以結婚的時候我老把我會跟你離婚給掛在嘴邊,我老不情願要把整顆心都全給你,因為從始至終我心裡就有咯噔,有懷疑,有隱痛,覺得你不可能不想要孩子。如果有一天,你也羨慕別的家庭,有小孩兒的笑聲了,也想跟別的爸爸一樣,抱著自己的孩子在花園裡遛彎,陪孩子玩,因為孩子犯錯而訓斥,你也想當爸爸了,可我給不了你到時候,我該怎麼辦。所以,我很想給自己餘地,對你不在乎一點,是不是,會好點?甚至有時候都覺得自己面目可憎,告訴自己,當初我不是因為愛你而嫁給你,而是因為總算有個人不嫌棄我,我才嫁了。”
說到這兒,陳哉還是淡淡地笑著,眼淚安靜地掉:“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真的。雖然我老給自己暗示,告訴自己要對你不要在乎,要給自己留點餘地,我甚至都自以為是的做好了離婚的心裡準備,總害怕哪一天如果你想當爸爸了,我給不了了,那我便識相的離開。可是,口是心非啊,懂嗎?口是心非真要離開,我還真得花很大的力氣去下很大的決心。但你知道我為什麼能下決心嗎?”她抬起頭,直視著他,笑得很淡,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在桌面上;“就像今天,遇見的那位做婦科的,梁海娟,你找過她是嗎?她說你為了我的病找過她很多次邯墨,你記不記得,當我把我所有的病例給你看的時候,你跟我說過什麼話?你說這樣的苦,不會讓我受了”
那時的場景浮在她腦海裡,她那麼珍重的記的。但真該知道,有些視為珍貴的東西,到後來會變成一種諷刺。
“可是你居然找她,私下找她那麼多回,還是為了我的病。你說你不在乎過我的病的,你說我們之間寧願不要小孩,也不會再帶我去醫院的,你明白的,我實在不敢再去看了,我真的還沒有恢復強大的心理準備再去躺在B超室裡,再去不斷地反覆診斷,吃藥,無望我不害怕中間過程有多苦,可我受不了的是,繞了一大圈,還是無望甚至絕望的感受但,看,你私下裡去找這個婦科的專家,所以,你終究還是顧忌到我的病,你終究還是想要一個孩子”陳哉真的冷靜極了,一句一句慢慢地說出來,“其實,你跟你媽一樣,你媽想要孫子,你想要孩子,你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那麼,去找一個能給你帶來孩子的女人,多好~”
多好~
最後兩個字,她的語調輕輕上揚,彷彿,很釋然似的。
邯墨胸腔一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