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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頭髮也清約地盤在頭上。張立春的語氣和神色,在這個豔陽流火的夏日,滲出些許淒涼。
我遲疑了一下,彎身在他旁邊坐下。日影漸漸西移,別苑幽靜,只有水聲潺湲。
“你離開姬州的第二天,楛璃想也未想便一人去了永京城。當時她把受傷的辰簷兄託付給我,”張立春的眼神頹然落在地面,“那是唯一一次,我沒有跟著她。”
“立春兄”在豐年別苑見到張立春後,他一直掛著一臉清清淡淡的神色。削瘦了些,但也神采盎然。然而一個人若想掩飾內心的苦楚,他人又如何得知。
張立春一生至今知交太少,生性又寡淡,直到遇見我們。
這一路奔波,看著楛璃從平凡的女子變為尚揚帝的寵妃,再隨行南來恆梁,心中歷經了幾番風起雲湧,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知道憋在心裡不好受。”我說,“立春兄,你如果難受,可以跟我說。”
“談不上如何難受,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燦金光斑零零散散落在後院的水池上,來回湧動的波紋,像破碎的流年。
“茴妹,楛璃很好,真的。”
“我剛遇見她時,她一臉茫然地來張府尋你。那一天她穿紫衣,大而化之的樣子不似時間任何女子。我當時不知你的身份,見她尋你不著,正準備要走,忽然回頭問‘你還好吧’。”
“說了可笑,從父親入獄,問斬,所有的人都在指責我,說我拿了五萬兩銀子去青樓,才換來如此無妄之災。沒有人問過我,你還好麼?我一直在努力撐著,從父親和大娘的葬禮,到分家業,再到孃親帶著三弟離開,直到遇見楛璃。我忽然覺得有一些累,於是第一次,第一次我放任自己不去承擔所謂的內疚,在廊簷邊歇下來,不去門口接待探望的來客,不去安慰一屋子的家人。我跟楛璃說,你陪我坐一會兒吧。”
“她當時很納悶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坐在我身邊。楛璃不善言辭,勸人的時候很生硬,她說:‘你別難過,我沒父母,養父也去世了,還是活得好好的。’我那時很訝異,如此大大咧咧的外表下,她其實是一個很單純真摯的人。不是芊芊柔弱的女子,但那一份與生俱來的倔強,讓人很想保護。”
我笑道:“倔強倒是真的,那時她一人衝到沉簫城,嚇傻了我。”
“茴妹,你與楛璃一樣,對人真誠,不會拐彎抹角。但你其實比她柔韌一些,若遇上了事,你們都會義無反顧前走,但你其實很堅韌,懂得變通,有的時候古靈精怪一些。楛璃她剛倔得讓人心疼,我當時傻兮兮地想,這該怎麼辦好,剛則易損啊。”
我心中驀然涼了下來,只牽強勸道:“楛璃其實不脆弱,很多時候她比我冷靜,明白事理。”
張立春伸直了腿,斜靠在欄杆上,眼神悠悠望著遠方:“我那時只想照顧她。最開始她是有些煩我的。我跟著她,叫她璃妹,她卻一句話不跟我說。後來在相府住上一段日子,偶爾她出門買些物什,嫌重了便分我一半,讓我幫她拿著。再後來,她慢慢地開始跟我說話,慢慢地放慢腳步,跟我並肩著走,一邊走一邊說話。楛璃跟別的女子不一樣,想到什麼說什麼,不假思索也沒有什麼口忌,我反倒覺得這樣才好。”
“有一次我問她為何不煩我了。她說,‘習慣了,反正你喜歡我又不會吃了我。’”張立春說到這裡,嘴角浮起一個淺淡的笑容,“她竟然是明白我的心意的。”
我笑說:“你的心意,天下人都明白。”
“然後我問她,‘那你喜不喜歡我?’當時她呆了許久許久,像是在斟酌怎麼答我,很後來,她才鄭重其事地說,‘不喜歡,但也不討厭。’又說,‘我當你是朋友。’說完之後,我本以為也就這樣了,她第二天見了我,又沒頭沒腦添了一句,‘數來數去,我的朋友就那麼幾個。’”
“小茴,你知道我為何叫她璃妹?”張立春的笑容漸漸變苦,“因為我知道,從一開始便知道,楛璃這樣的女子,需要一個頂天立地,氣宇不凡的男子去保護,而不是一個尋常人。所以那個人不是我,不是我啊。我叫她璃妹,是想以哥哥的身份照顧她,起碼這樣,我還能在她心裡留一席之地。”
“我跟著她,四處走著,因為心裡明白時間不多,有一天她會嫁作他□,有一天我若想見她一面都會很難我總是喜歡坐在廊簷階梯上,因為初遇璃妹時,她便是陪我坐在階梯上。呵,一坐便是一世情長,一坐便是一生浩劫。但是我不後悔,我只是遺憾。從張府初遇以後,她再未與我單獨坐在這廊階之上,看一場人事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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