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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下眼睫毛微微搖了搖頭,終是忍不住問道,“他還好麼?”
“好與不好,我說的如何算。”宋澗山言語中有一絲淡淡的惆悵,“你若親自看看,便知道了。”
年紀輕輕,置身武林最高處坐擁江山,武功智計人品才貌,再無人能出其右。曲徽如今,已是天下無雙的傳奇。
應該,是很好的吧。
我笑笑,與宋澗山聊起了其他,距當年之事過去大約一年之久,旁人都只道我為曲徽換血而死,連張歆唯亦不知我的下落。唯一的當事人曲徽已失去了與我有關的全部記憶,宋澗山不信我已死,便邊追殺俞望川邊尋我,終在慕秋大婚之時于靖邊鎮發現了我的蹤跡,自此得知全部真相。
而其他人,只當我已為曲徽而死,在靖邊立了一座衣冠冢,不時會有舊識前去祭拜,聽宋澗山說,那些人中有慕秋、阿顏、小魚、斷絃翁,甚至還有瞿簡和蘇灼灼,只是唯獨沒有曲徽。
他已經忘了我。
與宋澗山分別,我收拾了細軟,準備到另一個鎮子。臨行前天色已晚,下起了朦朧細雨,行人匆匆。
我面色恍惚,腦中不知想著什麼,卻見前面圍了一圈人,心下不由得好奇。走過去才發現路中躺著一隻半大的黃狗,大約是得了什麼病,毛都掉光了,瘦骨嶙峋地躺在雨水中,看起來極是可憐。
一般這種土狗,都是鎮子裡普通人家養來看院子的,賣不了幾個銅板,大約主人覺得不值得給它看病,是以才將它拋棄任其自生自別。所幸這條狗瘦得厲害,這才逃過了狗肉販子的黑手,不過瞧這個情狀來看,它已活不過這個晚上了。
圍觀人雖不少,但都沒有救它一救的心思。畢竟只是一條狗而已,大約亦無人想破費,包括我在內。彼時我已在江湖中顛沛流離一年之久,雖不至於餓肚子,但也只是剛夠自己溫飽罷了,斷斷不能再添一張嘴。
是以我雖滿心憐憫,但亦是無能為力,便搖搖頭走開了。
只是剛剛邁出幾步,忽聞身後一聲微弱的悶哼。
我轉過身去,那隻黃狗昂起頭,似是用盡了力氣向前爬了數寸,口中一聲接一聲地悲鳴,烏黑的眼珠直直落在我的身上。我心頭霎時中了一箭,只好走回去蹲下神來,摸了摸它的腦袋。
“沒辦法,我也是窮光蛋呢。”我無奈地笑笑,“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它像是聽了我的言語,不知是不是懂了,竟也安靜下來,只是用力昂著頭望著我,眼睛烏黑而明淨,然後舔了舔我的手。
我心中忽然一疼。
許多年前,慕秋在靖越山村寨時,我大約便如這條黃狗一般吧?她從沒想過撿我回去會為自己帶來何種災禍,她亦沒有埋怨過,她說她從不後悔。
世間諸事大抵如此,前因後果,一念之差,若她當年沒有救我,大約這江湖,如今亦是另一番景象了。
想來想去,還是隻有感激。
我摸了摸那條黃狗冰涼的身體,將溼漉漉的它抱在懷裡,溫軟地道:“不嫌棄的話,就跟著我從今日起,你便叫百萬吧。”
冥冥之中自有天註定,當時我卻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無不牽扯著來日的終局。
說來也怪,抱回百萬的那個傍晚,我瞧著它奄奄一息的模樣,覺得大約是救不活了,誰知竟叫兩個硬窩頭和餛飩湯吊回了一條命,自此昭示了它十分好養的本質,我吃什麼它吃什麼,從不挑三揀四,菜根子啃得也歡實,是以成長得很是茁壯。
而那一身起癩的皮毛,亦讓我尋了些土方草藥,洗了幾次澡便胡亂給醫好了,不出月餘,百萬這貨竟長了一身金黃光亮的軟毛,配著那雙水汪汪烏溜溜的大眼,對下至八歲上至八十的丫頭大娘們極有殺傷力,大約不用跟著我自己就能混個溫飽了。
然百萬奇葩之處在於,記性逆天的好,也分外的聰明,會幫我看餛飩攤子,哪個客人沒給錢亦會吠叫,只是黏我黏得厲害,大約它生怕再次被人拋棄,連我如個廁都要跟著,實在煩人。
但這不妨礙我日益地喜歡它,並且嘗試與餡餅攤子的大姐調戲百萬取樂,她手中拿一塊肉餡,我手中拿一個窩頭,百萬兩邊都聞了聞,還是頭也不回地奔向了我,任大姐如何呼喚誘惑都不為所動。
那一瞬間,我心中軟軟的,像是能原諒一切黑暗的過往。
然當隔壁那隻風情萬種的小白花過來勾引百萬它卻理都不理,只跟街頭流浪狗小團伙打成一片時,我深深體會到了一種危機感。
不過這種憂慮很快就釋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