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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大殿的金頂。沈疏竹驚呆了,喚了一聲婉儀,用力攥著她的手,陸婉儀幽幽轉醒,淚水如兩泓清泉,一顆顆沿著眼角往下淌。
“沈二少爺”她的聲音有氣無力,煙雨迷濛的眼睛盯住沈疏竹的面孔,怎麼都不肯移開了。
沈疏竹望著憔悴不堪的陸婉儀,一下子失去了氣度,氣急敗壞的抬頭衝莫青荷嚷嚷:“怎麼回事?你們不是去運糧食了,你們把她怎麼了?”
莫青荷已經自覺的退了出去,沈飄萍接過傭人遞來的毛巾,擦淨臉上的塵土,不耐煩的解釋:“茶園來了日本兵,我們好不容易才把婉儀姐帶回來。”
她走到門口,緊緊抿著嘴唇,臉上的表情凜若霜雪,並沒有跟門外的莫青荷說一句話,只是伸出塗著蔻丹的手,哧啦一聲拉攏了布簾。
79、
天還沒有放亮,市民們在伽藍殿靜靜安睡,人們對於天災和戰亂的適應能力比他們預想的更強,經過一天兩夜,大家已經習慣了寺廟簡陋的環境和窗外不時響起的炮聲,此刻,就算流彈擦過大殿的佛像,也不一定能撼動他們的睡眠了。
被竹籬圍繞的後院籠罩著清晨的藍煙,遠處的山谷升起乳白的薄霧,莫青荷裹著一條薄毯,坐在古剎後花園的石階上,倚著掉了漆的立柱發呆。
他已經許久沒睡過一個囫圇覺了,經過方才一番緊張,休息又成了奢望,然而令他最為苦惱的卻是沈家人對他的態度,從沈飄萍的表現來看,他剛剛取得的一點好感又再度破滅了,而在這個節骨眼上,想要衝破封鎖,必須獲得大家的配合。原野的情緒也不好,不聲不響地坐在離莫青荷不遠的地方,把小腿的綁帶鬆了又纏,纏了又松,從背囊裡翻找出一盒槍油,用布蘸著一遍遍擦槍。
古剎的清晨寒冷而寂靜,兩人的臉沐浴著淡藍的天光,被照得如同石雕一般,莫青荷的後腦勺倚著冰冷的石柱,微微仰著臉,輕而長的嘆了一口氣。
這是他下定決心來到杭州以後,第一次對未來感到無助和疲倦,他甚至開始懷疑,當初答應老謝是一個錯誤,沈家的每一個人都有著強大而固執的是非觀,根本無法憑藉一兩天的接觸,就能心甘情願的配合工作。
鬼使神差的,他從胸口拽出那枚鑽石戒指,輕輕的把它在手心裡攥了一會兒,又嘆了口氣,他忽然想起從前,還是一名被養在家裡的名伶時,每當他露出這副心事重重的表情,總會引起沈培楠的嘲笑,如今他多希望有人站在面前,大聲嘲笑他此刻的迷茫和憂慮,告訴他沒有什麼可擔心的,然而古剎的數百口難民全都指望著他。
他把戒指放回衣服裡,看了一眼原野,原野沒心思理會他,他正出神地盯著自己的手背,幾道指甲劃出的血痕結了痂,是在他們遭遇日軍時被沈飄萍抓出來的,有深有淺,有些駭人。
“喂。”莫青荷撿起手邊的一塊石頭,隨手拋向原野。
原野把手收回來,欲蓋彌彰的低頭擦槍。
莫青荷注意到他表情的不自然,心裡動了一動,折了一根枯草叼在嘴裡,隨口道:“讓我猜一猜,你在想一位小姐。”
他一挑眉毛:“是一位大資本家的千金小姐。”
原野沉默著,用力攥著抹布,執意要把那槍身上的黑漆都擦掉似的,半晌抬了抬頭,甕聲甕氣的回答:“她和別人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莫青荷饒有興趣的盯著原野,那是個典型的西北男人,身材高大,不修邊幅,因為太過沉默而顯得古板陰沉,實際卻是個耿直忠心的好小夥子,他曾經在國民黨特務的圍追堵截之下將一位密碼專家從蘇聯護送回延安,在根據地引為傳奇,然而當被問起個人問題,這位身經百戰的小夥子像所有二十多歲、尚未成家的農村青年一樣,突然紅了臉,變得靦腆而木訥。
“心好,潑辣,膽子大。”原野悶聲答道,“沒有那些臭毛病,長得也不錯。”
莫青荷苦笑著湊到原野身邊,像對待落難兄弟,拍拍他的肩膀,原野的心事被看穿,不自在的往一邊挪了挪,低聲道:“我知道,人家看不上咱。”
他倆說著話,寺院的後門被兩名小沙彌推開了,和尚們做完早課,魚貫進到後院劈柴擔水,掃除落在青石磚地面的枯草,莫青荷與原野坐在門檻旁邊,分別往後一退,柴門又一次被推開,踏出一隻鑲著碎鑽的紫絨高跟鞋。
沈飄萍已經洗漱完畢,換了一條繡白茉莉花的天青色旗袍,親自端著一隻木盆,將盆裡的水往院子裡嘩啦一傾,低頭看見在門邊坐著的兩名灰頭土臉的青年人,面容像蒙了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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