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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女打扮的護士,莫青荷體力不支,右手滑到那軍官暖熱的後頸,昏昏沉沉的又睡了。
這一睡又是三天。
莫青荷沒想到自己真的差點死了,他在秘密訓練時學過暗殺和急救,知道子彈打在哪裡看起來兇險卻死不了人,但畢竟只有理論,一個禮拜前在來醫院的路上,感覺周圍越來越冷他就知道大事不妙,傷了大血管,就算將就著撿回條命,沒有一兩個月也下不了床。
果然,情況和他預想的一樣,莫青荷每天吸氧氣養病,睡一陣醒一陣,等他能被護士推著在花園裡散兩圈步,倚著床頭看窗外的飛鳥打發辰光時,清明節已經過去了。
他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個月。
北平的春天颳大風,雨水漸漸多起來,再一轉眼,日頭長了,天氣也暖了。
莫青荷很忙,雖然槍擊事故被他和沈培楠一致咬死是手槍走火,躲避了一些記者,他醒後探視的戲迷票友卻絡繹不絕,送匾送花祝他早日重返戲臺,病房被補品和點心塞得滿滿當當。
他強撐著病體對探視者笑臉相迎,日日等待,但這些人裡沒有一個是他的同志,沒有一張寫字的紙條,沒有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就連莫柳初也一次沒有來過。
莫青荷知道這是組織出於安全考慮暫時切斷了情報線路,他在愧疚之餘隱隱有些失落,因此就更關注沈培楠的動向,他希望能在恢復通訊的第一時間將有用情報傳遞出去,然而左觀察右觀察,他發現自己一點也看不懂沈培楠了。
沈培楠沒回南京,藉著報紙刊登的所謂手槍“走火”誤傷名伶的機會在北平住下,一開始莫青荷以為禽獸發了善心,後來發現沈培楠也在把他當幌子,至於他到底在做什麼,莫青荷觀察了一個禮拜,得出一個結論。
“玩”。
他是真的在玩,拿白花花的大洋不當錢,打賞護士出手就是五塊十塊,一扔一千大洋買南洋珍珠給莫青荷鑲京戲頭臉,青荷誇一句哪位太太的戒指好看,他立即從洋行把最好的粉鑽石和火油鑽買回來由著他挑,不收還翻臉,活像與錢結了仇。
他天天約俊俏的小旦一起遊香山逛八大處,夜晚上跳舞場廝混,甚至一手摟一個少年直鬧到醫院走廊上。但他一進病房就換了個樣子,屋裡一張鋪白狐狸皮的貴妃榻,沈培楠每天回來,連軍裝都不脫就歪在上面,兩條劍眉緊緊擰著,累的不得了似的。
沈培楠拼了命的胡鬧,他能前一天喝到爛醉,第二天胃痛的直冒冷汗還出去交際,莫青荷看不明白,他沒見過有人玩都玩的這麼痛苦,只好做出賢惠的樣子,用溼手巾給他擦臉擦胸膛,一邊叮囑他當心身子。
沈培楠面色陰沉,抓著莫青荷的手,道:“我的事你別管,打聽多了當心沒命。”
就這麼白天黑夜的鬧,他在北平的花花場所混出了名氣,公務卻徹底荒了,辦公議事的人逮不著沈培楠,急得聚在醫院門口吹鬍子瞪眼,被西洋大夫以打擾病人休息的名義都轟了出去。
一連串折騰下來,沈培楠繼戴上“連枕邊人都不放過的殺人狂魔”的大帽子之後,又引來了一片說他荒唐淫樂,不顧黨國的議論聲。
最令莫青荷感到奇異的是,他當初莽撞的一槍和隨之而來的巧合不僅把沈培楠留在了北平,還取得了他的信任。沈培楠對他好了起來,好得客氣而疏離,他不叫莫青荷婊子了,也不再強迫他歡好,實際上他除了過問病情外幾乎不碰莫青荷,連之前喜歡在他腰上,胸口摸一把,說兩句下流話的興致也沒了。
這是揹著人,當著外人,特別是記者和家丁的面,沈培楠對他還是親熱,熱絡的有點虛假。
他見莫青荷吃膩了傷員飯,每天順道給他捎帶些外面的吃食,要是回來的不太晚,喝的不太醉,還能在病床前陪他說一會兒話。
莫青荷被困在醫院裡,悶得連仇人都看著像親人,天天求人講故事,老劉講鬼怪嚇人,金嫂愛叨唸苦命童養媳,只有沈培楠會講戰鬥機,講美式裝備和短兵相接的悲壯,他甚至會提起不久前敵軍的那次長征,說他們走過的夾金雪山和達古山,莫青荷雙眼放光,端著碗連飯都忘了吃。
沈培楠本來是個能用三個字表達清楚就絕不用五個字兒的人,他講故事沒表情沒動作,句子乾巴巴的,比老劉不知道差了多少,但莫青荷眨巴著大眼睛聽得有滋有味。
沈培楠說到共匪過草地沒了糧食,煮皮鞋燉草根,一根皮帶吃一個月,從前方部隊的糞便裡找沒消化完的青稞,最後一個個餓死凍死,再一抬頭,只見眼前的人嘴上沾著飯粒,受了大委屈似的吧嗒吧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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