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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田得意非常,在心裡把嬌媚鮮妍的莫青荷像剝洋蔥似的剝了個乾淨,他其實深諳日本女人的溫柔之妙,並不愛男子,但敵國的男人裝成女人,喬張做致討自己歡心的樣子讓他產生了極大的滿足感。他幻想了一遭,青荷滿頭珠花,淡妝濃抹,一件件褪去裙襖,只剩半解未解的凌亂水衣,架開修長的一對白腿,這副場景就足以讓人快樂,至於接下來的事,他完全沒有慾望。
一眨眼的功夫,川田已經開始發愁如果莫青荷徹底愛上了自己,要跟隨自己回日本國,他該怎麼應對,思來想去,認為還是要趕在莫青荷為自己傾倒之前把他扔給沈培楠,免得朋友嘲笑自己與支那男伶糾纏不清。
就在這樣甜蜜的愁緒裡,他給日本陸軍中將藤原圭一擬好了邀請電報,當場託副官發了出去。
《西廂記》足有五本二十一折子,鑑於川田瞭解的並不十分透徹,莫青荷便替他選了幾折,又加了一出梅派經典貴妃醉酒,敲定了戲單。
樂歸樂,聚眾聽戲這件事,川田還是不太敢讓藤原中將知道,因此就在沈培楠請客的第二天,他在第一大舞臺包了場子,請了十多個最為心腹的下屬及友人,關起門來共同領略京劇名伶莫青荷的風采。
天氣陰沉,醞釀著一場急雨,北平這苦熱的地方像入了南方的黃梅天,人人捂出一身熱汗,恨不得伸出舌頭,狗似的大喘幾口氣。
從上午九點開始,平素歌舞昇平的大舞臺掛出了暫不營業的牌子,連門口的街道都異常安靜,黃包車伕全都被驅逐了,川田特意從憲兵隊抽調了五十多名戴鋼盔,穿黑色軍靴的日本兵負責現場的安保工作,嚴整的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下午四點,沈培楠的私人汽車停在大舞臺門口,莫青荷一身淺色西裝,打著領帶,打扮的油頭粉面,從車裡鑽出來,一路跟著軍裝筆挺的沈培楠穿過戒備森嚴的前院,進入正廳。
大舞臺西式裝潢,堪稱金碧輝煌,臺階和地板都鋪著紅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廳裡幾名小巧精緻的和服女子挽著日本軍官攀談,莫青荷很詫異她們的服裝,心想這麼小的人,裹著如此繁複厚重的裙飾,活脫脫就是一群白白淨淨的小木偶。
莫青荷驕矜地用手搭著沈培楠的胳膊,兩人神仙眷侶一般慢悠悠的穿過空曠的大廳,時不時對視一眼,彷彿墜入了愛河,對周遭的日本人毫不介懷。
他倆的長相都非常體面,此時如同上海的電影明星,一面對路過的日本軍官微笑,一面輕聲細語的交談。
莫青荷:“你說咱們往這扔倆炸彈,轉頭就跑,他們能逮著咱們不?”
沈培楠:“你是兔子跑的快,你試試。”
莫青荷喟嘆:“我真想來著,昨天出去買杏脯,溜達了好大一圈,就是沒找著哪兒賣炸彈,浪費一次好機會。”
一名面色極白的日本女子在不遠處朝他們點頭行禮,沈培楠停住步子,朝她回了個禮,莫青荷便有些酸,哼道:“好沒羞,自己男人就在旁邊,還敢朝你拋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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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培楠道:“她們不是這些人的老婆;都是支援戰爭的藝伎;在日本很講究排場;來了中國只能給這幫矮子當官妓;也很可憐。”他順手撫摸莫青荷的頭髮;不料蹭了一手生髮油,塗的太多了,忍不住皺眉道:“你看你弄的這樣子,像個”
他本想說不男不女像個戲子,忽然想起來莫青荷本來就是戲子,一時打了個磕絆。
莫青荷滿不在乎:“我跟雲央學的;就得穿成這樣才拉得下臉來;你買的那些長袍馬褂雖然都像小粉頭穿的,到底是中國衣裳;穿到這裡來,髒了好東西。”
沈培楠瞪了莫青荷一眼,他覺得這小戲子的膽子突然肥了,之前一直唯唯諾諾,現在敢頂嘴也敢開玩笑,倒另有一番趣味。莫青荷卻仍然在想官妓的話題,抬頭問道:“你在外面打仗,不住城裡的時候,要是想了,怎麼辦?”
沈培楠回答的很簡約:“手。”
莫青荷的眼睛一亮,他認為這是個申請長期跟隨沈培楠的絕好機會,眨巴了兩下眼睛:“你以後帶著我吧,我認字兒,會算賬,晚上還能陪睡,我給你當副官,比你現在用的那個咋咋呼呼的小顧好多了。”
沈培楠哭笑不得,往他後腦勺打了一巴掌:“我哪有閒工夫,到時候滾去唱你的戲,你這沒有二兩肉的小身板,拿來擋子彈都不夠格。”
莫青荷翻了個白眼,不說話了。
莫青荷的心情不差,他昨夜確實去老煙開的雜貨鋪買了二斤杏脯,更重要的是交代了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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