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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一個問題,吹它們進來的,不是自然風。
大凡拜神上祭這種事情,有的靈驗,有的不靈驗。而靈驗不靈驗,懂的人是自有一套法門去看的。而我只知道其中一個最簡單的法子,就是在上祭用的錫箔燒成灰以後,看那些灰的動靜。
有時候,在一些封閉的環境裡,如果稍微留心點,可以看到那些沉在錫箔盆裡的灰會浮動起來。一般動靜比較小,也有動靜大的,也就是常被人說的,老祖宗回來了。小時候因為在別人頭七那天看到有穿著綢衣的老太太蹲在盆邊吃錫箔灰,姥姥就再也不允許我去任何一家新近走了人的家裡。大了就只能看到灰動了,狐狸說那是因為很多回魂靈比較弱的關係。
看到灰動意味著拜神靈驗,這一點是十里頭至少七八次的準數,然後就要看這些灰的走向了。通常正常情況,那些灰會以當天的風向順時針飄,兜幾個圈子落地,代表靈走了。也可能直直朝上一拔拉吹,不小心看到,會以為是被灰裡的熱氣鼓上去的,而懂的人都知道,碰上這狀況,那就不用再拜了,拜了也沒用。
再來就是第三種狀況,也是最不好的一種狀況。
它就是我現在所看到的這種。
明明颳著西南風,錫箔灰卻飛進了東北朝向的窗子,就是說,它們走了逆方向。通常,這種情況是極少發生的,以前聽人提到過,不過才提就被姥姥出聲打斷了,她說大吉大利,不作興在別人家裡頭說這些。所以我一直都不知道碰到這種狀況到底預示著什麼,只知道很不好,所以一時有點傻眼,我呆看著桌子上這幾片灰,想起之前在這片老宅裡看到的那些有的沒的的東西,腦子裡有點點亂。
易園大門口那個老太婆,我房間裡那個古裝的女人,還有這些逆飛的灰說起來,最近碰到的東西,都有點古怪。在同一片宅子裡撞見的,雖然不是同一個地方,它們之間會有什麼聯絡麼?琢磨著,我下意識朝大門方向看了一眼。沒看到白天那個老太太瘦削的大鳥似的身影,卻不期然看到了劉君培映在窗玻璃上那張看著我的臉。
“對於鬼神,你有什麼看法麼,寶珠小姐。”意識到我的視線,他沒把目光閃開,而是直接而有點突兀地問了我一句。
我被他問得愣了愣。直到他第二次發問,我才脫口而出:“那是迷信。”
“迷信?”他鏡片閃著門房橘色的燈光,這讓他表情看起來有種說不清的古怪:“迷信。”然後他又重複了一次。
我在心裡頭嘆了口氣。
說來奇怪,這些年來,我始終注視著那些被稱為鬼神的東西的存在,可不知為什麼,年齡越大,我越習慣在每次別人問起這類的問題時選擇這麼回答。迷信。或許,這就是無法用事實證明事實所產生的後遺症吧。既然無法用現實去證明,那不如干脆選擇否定,這是能讓自己保持一顆平常心的最好方法,不是麼。雖然狐狸不止一次不屑地剖析過,那是因為我懶。
“你不能期望每個女孩都能被你這種話題吸引住,君培。”一陣沉默過後,靳雨澤帶著笑的話音適時化解了眼下被我的無趣給弄出來的尷尬。他真是個很會察言觀色,並擅長化解問題的人,我很喜歡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因為我不擅長這個。
“不過我很喜歡看鬼怪類電影。”所以我適時地跟著他的話往下走。
他朝我笑笑:“是麼,都看過哪些。”
而沒等我回答,劉君培突兀一句話再次讓我不知道該怎麼樣正確地回答:“既然是迷信,為什麼戴著這東西。”
一邊說,他的目光一邊再次鎖在了我手腕那根鎖麒麟上,這讓我一陣不安。
他為什麼反覆提到我的鎖麒麟
“我只是覺得它比較別緻。這和鬼神說有關係麼?”吞了下口水,我反問。
“確實別緻。”邊上梅蘭插聲道。顯然被劉君培的再三給勾起了興趣,她也在打量著我的鎖麒麟,當然,用的是女人的眼光:“哪裡買的,挺漂亮。”
“別人送的。”一邊就勢移開話題,我一邊站起身:“時間不早,我該去睡”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突然一陣極細的聲音伴著股錫箔灰淡淡檀香從窗外飄了進來,很小很小的聲音,可是很清楚,像個小小卻尖銳的針頭,不偏不倚鑽進了我的耳膜:
木頭的娃娃光著腦袋
搖啊搖啊什麼也看不見
你拍一下我拍一下娃娃出來
最慢的一個娃娃在這兒
“什麼聲音?!”迅速掃了圈周圍我失聲問。
沒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