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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林絹?”
“我不是,你是誰。”我看著這個年輕的男人,他有道寬寬的額頭和白得毫無瑕疵的面板。但他沒有眼睛,他那雙挺漂亮的眼睛輪廓裡空洞洞的什麼都沒有,這讓他看上去不像是個人,而像是別的什麼,比如外星生物。
幸好他是沒辦法知道我心裡這種古怪的念頭的,對於一個沒有眼睛的人來說這已經很悲哀,如果他能聽見人們心裡的所想,會更加悲哀。他皺了皺眉,也許是因為我的回答,然後道:“給你三分鐘的時間從這裡出去,否則我會報警。”
我留意到他手裡那根導盲杖上有個紅色的按扭,而他的手指就壓在那個按扭上,於是趕緊道:“我是林絹的朋友,今天剛和她到這裡,我以為這裡沒其他人住,你是”
手指從報警器的按扭上移了下來:“林絹的朋友,”他低哼了一聲,把導盲杖點到地上:“她為什麼帶你來這兒,這女人總有種隨心所欲的本能,也許她以為這是她自己的家。”
這話讓我感到尷尬:“很抱歉。要不我去把林絹”
“不用,就這樣吧,明天我們總會見面的。不如先說說你在這裡幹什麼,”抬頭深吸了口氣,在一陣混合著雨後溼泥和草叢味的風吹過的時候:“這麼晚,我一個人出來走走,沒想到會聞到一個陌生女人的味道,你在我的院子裡做什麼,小姐對了怎麼稱呼。”
他的話算是比較得體有禮,不過那種語調顯然不是,我覺得自己就像個被當場逮住了的小偷,而他是那個不動聲色卻依舊讓人感到盛氣凌人的警察:“我叫寶珠,珠寶的寶,珠寶的珠。”
“有意思,這名字讓我感覺像抓了滿手的鈔票。”
“確實很俗。”我想我的臉好象已經開始漲紅。這真是個很直接的男人,直接到幾乎無禮,並且他對此一無所知。
“我是說我很喜歡這名字。”緊接著的這句話似乎完全衝著我心裡的想法而來的,我因此掃了他一眼,然後聽見他又道:“我叫周林,森林的林,周銘的弟弟。”
我不自禁多看了他幾眼。
原來這個男人就是周銘的弟弟,以前聽林絹談起過,周銘有個比他小十五歲的殘疾弟弟,一直生活在國外,幾乎同他們的家庭沒有什麼往來。而我沒想到過所謂的殘疾是指他根本沒有眼睛,並且聽他的口氣,他似乎對林絹比較熟悉。
這時似乎感覺到我的目光,周林的臉朝我轉了過來,這讓我不得不趕緊移開我的視線。要知道能夠直視他的眼睛實在需要一種無比的勇氣,所幸,我得再說一次所幸,這個男人並不知道這一點。
“林絹怎麼對你說來著,她是不是說這地方沒人會來,因為它的主人早在幾年前就搬走了,像擺脫一隻蛆,所以你們可以在這裡過得很自在。”
我的臉再次燙了起來,因為他說得很正確。
周林沒在意我的沉默,卻也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似乎他覺得對我這個不速之客的審問還沒有讓他完全盡興,他繼續道:“但我得說她錯了,當然並不是因為現在我在這裡。作為一個瞎子我存在於否對於兩個健康而草率的女人來說並不具備任何意義。不過寶珠,”那根杖在手指間輕輕一轉,他那兩隻空洞的眼睛移到了我的方向:“這宅子從不喜歡讓人感到自在。”
“其實我們明天就要離開的,我們只在這裡借住一個晚上。”他的口吻讓我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些東西。
而他聽後只是笑了笑,然後繼續轉動手裡那根杖:“是麼,一晚上。”
“這麼說這裡除了我們幾個沒別人了,”總處在一種被動狀態讓我覺得有點不安,我嘗試著引開話頭打破目前讓人難受的局面:“包括小孩?”
“小孩?”那雙空洞的眼睛再次停留在我的臉上,讓人錯覺他似乎在盯著你看,我無法形容這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它令人有點發寒。
“是的。”別過頭,我回答。
“這裡沒有什麼小孩。”
“因為我剛才聽見一些聲音,好象是小孩子的腳步聲”
“老宅子總是會充斥著一些會引起人錯覺的聲音,你一定沒在這麼老舊的房子裡住過是麼,寶珠。”他打斷了我的話,我點點頭:
“是的,這麼老的房子沒住過。”
“所以你覺得不自在了,所以在這麼晚的夜裡,你像只好奇的貓一樣跟著那聲音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想看看那些對你來說是腳步聲的響動,到底是被什麼發出來的。”
“對。”
“那你發現了什麼,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