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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小到大罵他笨蛋,但再沒有人比她更笨。
十五把小巧的鑰匙,把女孩每一年的心事展露在他面前。
“今年我不要再喜歡裴尚軒!”
這個心願,經歷整整十五個春夏秋冬,始終未能如願。
裴尚軒來到醫院,出現在黎璃病床前。她的頭髮掉了很多,整天戴著帽子用來遮醜。見到他,她先是一怔,接著朝他咧開嘴燦燦爛爛笑起來。如同過去十幾年中那樣,他能看見她的心在下雨。
“笨蛋,你怎麼會找到這裡來?一定是柳千仁這個傢伙出賣了我,對不對?”
他鼻子發酸,眼眶被熱流不斷刺激。不行,不能再被她轉移視線。裴尚軒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欠著我的賭注,我想到要什麼了。”
黎璃收起偽裝出來的笑容,靜靜地望著他,等待他說下去。
“你要在我身邊活到一百歲,這個時間不算很長吧?”他向她彎下腰,同時伸出小手指等她拉勾蓋章。
黎璃慢慢地抬起手,伸出小手指與他勾在一起。她眼裡有淚,鄭重點頭說“嗯”。
二零零五年十一月八日,陽光很好。裴尚軒陪著黎璃在花園裡曬太陽。
她戴了一頂粉紅色的絨線帽,心滿意足到處秀給別人看。裴尚軒覺得很丟臉,因為這頂帽子是他跟自己老媽臨時抱佛腳學織毛線的成果。
“說起來,初一的時候,好像你們女生手工勞動課就是織毛線吧?”他想起往事,發現新大陸似得嚷嚷起來。
“是啊。”黎璃雙腳懸空,興高采烈地晃著。“有什麼問題?”
“問題就是,你會不會織毛線?”他的手臂親暱地環著她的肩,“會得話,替我織一件‘愛心牌’毛衣,好不好嘛?”
她咬著嘴唇輕笑:“不會怎麼辦?”
裴尚軒挫敗的長長嘆口氣,嬉皮笑臉道:“你還有七十一年時間慢慢學,我等著穿。”
“你對我這麼有信心?”她想了想,決定不告訴他自己初中時糟糕的手工課成績。她這輩子只有一門考試差點不及格,就是手工課。
他湊過去,薄薄的唇輕輕觸碰著她的嘴唇,神情嚴肅說道:“這不是有沒有信心的問題。做裴尚軒的老婆,就要會織毛衣。”霸道的語氣,說得理所當然,好比當年在黃浦江岸邊神氣地命令她“以後要勇敢點”的少年。
被“老婆”那兩個字震懾,黎璃愣了愣。她還沒緩過神,裴尚軒攤開的掌心已伸到面前,一枚雅緻簡潔的鑽石戒指安靜地躺在他的手心。
“嫁給我,黎璃。”他起身離座,單膝跪地,熱切地凝視她的臉。對面長椅上坐著的一對情侶留意到他的舉動,衝這個方向竊竊私語。
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天氣總是讓人昏昏欲睡。很多年以前,他是她的同桌,在這般溫暖的陽光籠罩下無所顧忌地打瞌睡。很多年過去了,他們告別了年少,卻彷彿又回到原點。
她搖搖頭,留戀的眼神看著他手心的戒子。“我不能”話音未落,他的手臂勾住她的頸項,將她拉向自己。
“明年世界盃,我們要不要打個賭?”額頭相抵,他含笑問道。“我賭德國,你還是支援阿根廷嗎?”
“嗯。”這一生,她再也不可能喜歡第二個球隊,第二個人。
“賭注你記著,黎璃。”裴尚軒看著她,一字一句:“下輩子,我要先愛上你。”字字關情,她沒辦法拒絕。她用了十五年時間喜歡他,比半生還要長。
她舒展開手指,看著他將指環套進她左手中指,慢慢推到底。裴尚軒坐回黎璃身旁,用力抱了抱她。落葉鋪成一地金黃,又到了每年一次候鳥遷徙的季節。
黎璃望著天空,有鳥群往南方飛去。她用胳膊肘頂頂他,示意他看天上。
“有機會,我們再去看候鳥。”她有些累了,靠著他的肩膀半閉上眼睛,近乎耳語的呢喃。
天空不留痕跡,鳥兒卻已飛過。
“好。”裴尚軒許下承諾。
It is a promise; the promise for return。
十五年,歸來的候鳥帶回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