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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柵欄,踏進來,先見一個草坪,花壇上還種了花,是淺紫色的,說不上名字。她住在二樓,抬頭一看,露臺的玻璃門倒是關了,隔著玻璃,雖然什麼都看到,但卻是什麼都看不到。
段娉婷一定知道他們在凌霄上了二十一天的戲,賣個滿堂,為了吊觀眾胃口,故意休息七天,排一些新戲碼,之後捲土重來。段娉婷一定知道他練功過了,有自己的時間,故而俘虜來。——懷玉可以不來的,他只是不忍推拒一個“劫後餘生”的小姐吧。也許需藉著這個理由才肯來。
很多事情在沒有適當的引誘和鼓勵下,不可能發生。唐懷玉,甚至段婢嬪,二人在心底開始疑惑,那一回的自殺,究竟是不是命中註定的,連自己也無法解釋的一次“手段”?
傭人應門,招待懷玉內進之後,便一直待在傭人間內,不再出來。
“小姐請你等她。”
懷玉只見敞亮的客廳,竟有一座黑色的鋼琴,閃著懾人的寒光,照得見自己的無辜。他無事地踏上又厚又軟的大地毯,是淺粉紅色的,排絆如女人的肉。踩下去,只羞慚於鞋子實在太髒了,十分的趙趄,不免放輕靈點,著地更是無聲。
鋼琴上面放了本《生活週刊》,封面正是段娘嬪。一鍁,有篇訪問的文章:段小姐的臉兒,是美麗而甜蜜的,充滿著純潔無邪的藝術氣質。二條纖秀眉毛底下,一雙烏溜溜亮晶晶圓而大的眼珠,放出天真爛漫的光芒。豐潤的雙頰如初熟的蘋果。調和苗條的體格,活潑伶俐的身段,黃惠兒似的聲調,這便是東方美人的臉譜了。
段小姐的生活美份整齊、有規律。清晨八時起身,梳洗後便閱讀中英文一小時,寫大小字數張。有空還常看小說.增加演技修養。晚間甚少出去復會,不過十時左
右便已休息了。
剛看到“這位藝貌雙絕的女演員,正當黃金時代的開始,他目的前程是遠大光明的,她卻說,最喜歡的顏色不是金,而是紫和粉紅”
難怪花圃是紫地毯是粉紅。簡直是一回刻意求工的佈置,好好地塑造一個浪漫形象以供訪問。
忽地耳畔傳來一陣熱氣,嚇得懷玉閃避不及。不知何時,段娉婷出來了。她穿的是說不上名堂的滑膩料子,披掛在身上,無風起浪,穿不進睡房,穿不出大堂,只似一條瑩白的蠶,被自己吐出來的絲承託著,在上面扭動。
她洗過了頭,頭髮還是半溼的,手中開動了電氣吹乾器,把它張揚著,呼呼地吹,秀髮竟自漫卷成紛雜的雲堆,淹了半隻右眼。她自發縫間看著懷玉:
“我叫你唐,好不好?‘唐’,像外國人的名字,TOM!”
“不,‘唐’是中國人的姓呢。”
“唐,”她迄自喚著:“你在看我的訪問文章?”
懷玉馬上掩飾:“不,我只在看這佈告,什麼是‘人造自來血’?”
“上面有英文。你會英文嗎?”
“不會。”懷玉稍頓:“你會吧,說你每天閱讀中英文一小時——”
‘給哈哈!”段娉婷笑起來:“你說沒看那文章的?沒有,嗯?”
懷玉臉紅耳赤的,窘了一陣。
“那補品是金先生乾的好事,報上的廣告用上了英文,是洋貨。唬人的,大家都來買,他也就發了一票大財。我是從來也不喝的。你要喝嗎?”
“金先生——”
“不許問啦!”段娉婷馬上便道:“你要咖啡?我給你調一杯。”
“不必麻煩了。”
“不麻煩,有自來火。”
乘勢跑開了。
待懷玉開始呷著他此生第一口的咖啡時,段娉婷忽地責問:“你幹麼跟我搭架子?”
“是你先搭的架子。”
“我紅嘛!”
“那與我無關,而且不想知道。我現在也紅。”
“上海是我的地方呢。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受歡迎?你看過我電影沒有?”
段娉婷不服氣了,他竟然不知道她的地位?他竟然三番兩次地瞧她不上?忿忿然只說得滿嘴“我找我”。
“電影還沒拍好。”
“哎,你這土包子。我拍過十部電影了。那《夙恨》,這幾天我才不要拍。”
“那怎麼成?”
“我身體虛弱嘛,你洗過胃沒有?你不知道有多苦。我要休息。唐,你陪我休息O”
“段小姐,我怎麼就有你那麼閒?你身體差勁,那就好好躺一回吧。我來一趟,也沒什麼好聊的,倒好像耽誤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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