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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她僵住的臉,將一塊令牌塞進她袖中,“可惜再小心,沾你一縷氣息,也能製得了你。”小軟的眸子裡一抹紫色,慢慢活轉過來,只是有些呆滯,提著裙子,接著跑遠了。
“怎麼回事……”
“不知道……”
“你也是得了手令來的?”
“嗯……記得上一回是直接去星寸臺,這一次,怎麼先教我們往這邊來了?”
“噓……既然來了,記著規矩,還是小心些,見機行事吧。”
此言一出,望天樹下,嘈嘈雜雜的聲音慢慢安靜下來。一連五六個人影,紛紛朝遠處張望。
影影綽綽中,一個人影臨近了,有人叫了一聲:“小軟?”
小軟緩緩走近,月光打在她潔白的臉上,她面色平靜:“諸位姐姐都到齊了?我們走罷。”
有人腳步遲疑,叫住她:“等等,你帶我們去哪裡?”
“星寸臺呀。”她無辜地轉過臉來,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諸位姐姐請看。”
同樣規格的令牌,她上面的字卻比旁人的多出幾行,幾人默默看著,面色複雜。
月季與丁香幾個耳語:“此前兩次都是流觴,這回突然讓金菊替了流觴,可見她是殿下的新心腹,自然比我們知道得多一些。”眾人交換了眼神,跟在她後面快步離開。
夜色漸深,圓月在雲霧間慢慢顯現。星寸臺上乳白的玉柱林立,在皎潔的月光下,瑩瑩閃爍,檯面光滑如鏡,有淡淡的霧氣時聚時散,沾染了他的袍角。
季北辰立在當中,臺下擺陣的人還未到,偌大的天地間,只他一人負手而立。
透過闌干,看得倒遠山曲折的輪廓。樹叢像蟄伏的野獸,一排排蹲踞在遠方,毛髮倒豎。
星寸臺上偏於陰冷寂寥了些,以往時候,涼玉是很討厭這裡的,更也不許他來。她總是喜歡一些豔俗的熱鬧,樂此不疲,還要拉著他一起,讓人滿心厭惡。
他不明白為什麼她有那麼多的高興,能夠時時刻刻鬧騰起來。她的喜歡像一鍋沸水,上躥下跳,要頂起壺蓋來,讓所有人都聽見,一揭開蓋子,便一鼓作氣地衝到天上去,化作濃濃的水汽,驚天動地,燙而無味。
她從來淺顯,淺顯到只知道對他百依百順,只知道霸道地宣誓和佔有,一顰一笑都愚蠢而拙劣,就像人間戲臺上誇張地抹了油彩的戲子,豔俗而粗鄙。在他面前,她無處遁形,所有的愛慕與依戀都讓他看得清清楚楚,給一點點回應,便能得喜出望外的感恩。
他向來討厭這樣嬌縱而愚蠢的人,尤其當她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得到別人想都不敢想的權位和能力,還要將喜歡他視作理所應當的時候。
可他沒想到的是,她死後,幻影卻徘徊在這裡,只穿一件白色衫裙,沒有一件珠飾,再也不聒噪,不嗔怨,再也不會對他的任何言語做出反應。
周遭太安靜,安靜得可怕。
他一直渴望一個安靜的傾聽者。沒想到有朝一日,這個人成了她。
“你來了。”他淡淡道,眼裡一個白色的影子。
涼玉正坐在小桌邊,低垂眼簾。
他慢慢坐在她的對面。今夜沒有喝酒,連頭腦也有些艱澀,像被凍住的風車,轉得沉重而艱難。他忽然覺得有些寒冷。
風吹起他們的衣襬,他無話可說,便細細端詳她。
她的眉毛細而秀氣,睫毛纖長,向上捲曲,以往總是瞪大的一雙眼睛,現在被垂下的眼睫微微遮住,透出極黑的瞳孔,宛如一塊沒生命的曜石,冰涼而冷淡,唇小巧而蒼白。他暗自心驚,這樣的神態,全然不是以往的模樣,甚至有五分像他心心念唸的溫玉——又或許,兩百餘年來,他只是從未認真地看過她。
他自嘲地笑了:“涼玉?”
對面的人也沒有像記憶中一樣,挑眉又瞪大眼睛,又驚又喜,似羞還帶著幾分痴氣。她只是淡淡抬了眼,眼中不聚焦,仍然像兩團冰涼的頑石,讓人冷到骨子裡。
她愈發像那個人,他的心一點點凍結起來,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拼湊起一個可怕的想法:“難道……是溫玉似你,似一個幻影?”一陣無端的恐懼壓迫他幾乎喘不上氣,他竟然急切地希望眼前人再做出那種誇張又可笑的羞怯,睜大眼笑一笑,好讓他活轉過來。
可惜沒有。她眼中似有冰涼的譏誚之意,冷冷笑著他。再定睛一看,卻仍是那樣無神的雙眸,不知在看什麼。
涼玉默默地打量著他。他仍穿著舊時她最喜歡廣袖長袍,領口繡有蕭蕭的竹葉,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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