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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龍飛鳳舞的落款,一字一字對她念道,“認一認這三個字,紫、檀、殿……”
涼玉沉默片刻:“這……是我父君的札記?”
原來父君是走這個風格的……
她咬了咬嘴唇,“照理說父君幻術那樣厲害,他的手札不該無人問津啊?”
鳳桐翻著書笑道:“那是因為紫檀殿素來恣意,想到哪兒寫到哪兒也就罷了,他記的這些東西,全是以天賦血脈為依託的,旁人再看也練不來。”
涼玉“唔”一聲,捧在懷裡仔仔細細地看,直看到眼睛發疼也不願意放開,心道:“原來這筆記唯一的受益者竟是我了。”
玲瓏叩了叩門。
鳳桐將書放下,喚她進來。
“神君,那紫荊花仙的傷,好得差不多了,身上中的邪毒,屬下也按照魔道的方法解了,只是……”
涼玉眉心一跳,差點忘記流觴還在鳳桐這裡了!她傾耳而聽,脫口而出:“怎麼了?”
玲瓏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她……好似有身孕了,請神君和殿下定奪。”
鳳桐立即轉過頭去看涼玉,她的眼睛眨了一下,看似沒有任何反應,卻被他看出滯後的恍惚和驚異,她眼底一瞬間漫出的愧疚和無措,被垂下的睫毛遮掩。
流觴雖可恨,但稚子無辜,誰也沒有想到她第一次弄計的挑撥,竟然就出了這樣的岔子。
“留下來。”她幾乎是有些狼狽地說道。
鳳桐嘴角微彎,是一個極冷淡的笑,“留下來好生照顧,屆時挾子可令母。”
這個意外,她只想著是自己的過錯,卻安知不是事情的轉機?
涼玉似乎還是沒有從虛晃中回過神來,只是把冰涼的手搭過來,滿眼都是不安:“只怕此舉不成,流觴心如死灰,是恨透了季北辰的,她本就不是什麼善類……”
鳳桐嘆了口氣,她到底年輕,在人情方面體察不足。耐心解釋道,“現下是恨的,可是母子連心,虎毒尚不食子,又何況她私心如此重。”
鳳桐見她躊躇不語,似乎陷入了沉思,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頭。涼玉一下子垮下來,乾巴巴央道:“鳳君,明日就回家去吧。”
——不知不覺間,那一座有聲有色、有笑有淚的應侯府,已經變成她心中最堅實的依靠了。
第60章 鬼語(上)
這一年初春,百草遲遲不肯生,竟然飄起稀落落的雪花。王師歷經大半年的激戰,一舉將蠻人趕回了境內,大勝歸來,舉國歡慶。
除卻身殞的主將雲戟,身不得長存,埋在滾滾黃沙中,只攜了幾件染血的衣冠魂歸故土。就算有再大的哀榮,到底無福享受,偌大一個應侯府,只剩下年方十歲的黃毛小世子和頭髮花白的老夫人,待得那老嫗撒手人寰,百年應侯府,恐怕也就此衰敗。曾經手握西南十二軍,威震朝廷的雲氏一族,轉眼變成了需要朝廷接濟的老弱病殘,讓人唏噓。
雲推月披麻戴孝,神情憔悴,連日來的忙碌讓她瘦了一大圈,一手拖過哭成一團的雲清,擺弄木偶人一樣給他穿上孝衣,喝道:“給我站直了!”她兩眼通紅,將幼弟嚇得瑟縮了一下,“爹爹……”
“大小姐,保重身子。”剪秋扶住她的臂膀,現下家中無長子,一切全靠推月支撐。她哀傷又煩躁地閉了閉眼,將雲清丟在地上,捏住自己的鼻樑。
鳴夏回頭看了一眼,急忙彎下腰來輕聲叮囑懵懵懂懂的小年畫:“三小姐把帽子戴好,一會兒乖乖跪在靈堂前面,不要亂說話知道嗎?”她似懂非懂,擺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角,天真地問道:“是誰的靈堂?”
鳴夏悲從中來,眼淚落了下來:“你爹爹。”
撥月抬眼看了看她,無意識地重複道:“爹爹。”她兩隻手將孝衣的邊捏得皺了起來,不知道在想什麼,許久才道,“爹爹去找娘了?”見鳴夏點頭,扁了扁嘴道,“壞爹爹,臭娘,一起出去玩,不帶撥月。”
有時候,痴兒眼中的世界更美好,因為懵懂,所以遮蔽了所有的獻血淋漓的殘酷。
一刻鐘後,宮中聖旨到,賞賜如長龍一般連綴不絕地送進應侯府。雲清被姐姐壓著跪下謝恩,早被滿臉褶子的老內監扶起來:“哎呦,王爺,使不得。”
驟然驚變的雲清被他突然的動作驚得躲閃了一下,全然沒有意識到,一切已經完全不同了——陛下感念雲氏十餘年盡忠,抬了爵,現下雲清不是應侯,已經是應王了。
推月跪在一旁,只覺得彷彿置身三九寒天裡。加官進爵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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