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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兒不再多言,接過膏子,一點點舀在掌心裡。纖長的雙手對闔起來,輕攏慢捻極有耐心,為那麵皮上妝的手法,彷彿在對待一張真臉。等那麵皮煥發出鮮活的光彩,她把剩下的膏子仔細塗抹在自己手上,按揉之間,伸展在天光下的十指,如同托起淨瓶的佛手,頗有普渡慈航的況味。
“五大門派已經過了鵲山,正往蒼梧洲來。我原想派魑魅和魍魎去截殺,但人數太懸殊,只能作罷。”她垂著眼道,“長淵既然發了英雄帖,嶽海潮就不能視若無睹,他暫且不敢開罪五大門派,因此必定會在長淵府設宴接風。”
蘇畫遲疑了下,“樓主打算趁這個當口,再探城南?”
她說不,“蠱猴戰死,已經引起他的戒備,城南的獸場恐怕不會繼續使用了。我在《大食志》上看過有關猾的記載,據說那東西出殼後要養在正常的人體裡,等吸夠了精元,披上戰甲,就會變成攻無不克的怪物。”
蘇畫對於這種異聞般的手段一向不感興趣,沉吟道:“養屍也好,吸精元也好,這些倒都說得通,只是這披上戰甲……究竟是什麼戰甲?”
這就要看嶽海潮的陰毒程度了,猾就像塊海綿,所有和它發生接觸的人,功力都會被它吸收。她查過那個用以養蠱的母體,茯苓山上的神猿,兩百歲的軀體,避死延生,得之可令刀槍不入。至於其他,嶽海潮做得滴水不漏,究竟會給猾一張什麼樣的皮,誰知道呢。
恰在這時,聽見魍魎輕叩門扉,壓聲道:“樓主,嶽海潮人在樓下,請樓主一見。”
蘇畫看向她,仇家送上門來了,不知她作何打算,“動手麼?”
崖兒搖了搖頭,轉頭對魍魎道:“請嶽掌門少待,說我即刻下去。”
在客棧動手,整個江湖都知道波月樓主就是岳家遺孤了,沒到山窮水盡時,她還不想不打自招。嶽海潮此來是有目的的,她若在明處,事情不好辦,但若是在暗,就多了很多機會。
她讓蘇畫代她出面,鮫紗覆蓋住半張臉,他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蘇畫換上她的行頭開門走出去,她戴起面具,沿著樓上長廊慢慢調整位置,以便讀清所有人的唇語。波月樓主絳紅的衣裙翩然掃過雕花欄杆時,大堂中央的人站了起來。
蘇畫嬌笑,“不愧是嶽掌門,把客棧都給清了場。”
嶽海潮自謙地一笑,“讓樓主歇在這破舊的小客棧裡,實在是屈就了。怪在下這兩日太忙,沒能盡地主之誼,不周之處,還請樓主海涵。”
蘇畫也不兜圈子,只說:“路過歇腳而已,不日就要走的,將就兩天也無妨。嶽掌門今日前來,是想起我波月樓可用之處了麼?嶽掌門別客氣,但說無妨,只要酬勞合適,一切都好商量。”真是活脫脫崖兒的口氣,把她做買賣時三句不離錢的銅臭貪婪,揣摩得像模像樣。
嶽海潮笑得爽朗,“樓主真是快人快語,這樣好,省了許多麻煩。不瞞樓主,近來蒼梧城中不太平,長淵的長老一個接一個遭到暗殺,鬧得軍心不定,人心惶惶。這兇手一直未抓到,嶽某夜不能寐,波月樓是專為人排憂解難的,嶽某此番前來,就是想委託樓主,為我查一查這兇手,到底是何方神聖。”
蘇畫聽後,搖著紈扇嘖嘖而嘆:“江湖上有傳言,說殺死四大長老的,正是嶽少主的遺孤。既然兇手的身份已定了,長淵竟不能將人抓獲嗎?只是我有些鬧不明白,真要是岳家遺孤,認祖歸宗就是了,怎麼會把族中長老都殺了?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她回身,有意和侍立一旁的護法們調侃,弄得嶽海潮滿臉尷尬,悻悻道:“家門不幸,讓樓主見笑了。”
究竟是誰的不幸,自然是嶽南星一派的不幸。這種爭權奪勢,殘殺同門的行徑,畢竟是令人不齒的醜事,即便成了贏家,也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不過嶽海潮並不在這件事上過多糾結,那點尷尬很快轉化成了倨傲,“長淵遭受重創,江湖同道不能坐視不理,後日就將趕赴蒼梧城。嶽某此番拜會樓主,其實不單為長老遇刺這件事,更是為了給波月樓和武林各道搭個橋,牽個線。當初蘭戰閣主在時,與江湖各派貌合神離,波月閣一度是眾人眼中的異類。如今樓主接掌波月樓,可想過加入盟會,效命眾帝之臺?”
這倒是個極大的誘惑,入了盟會,離眾帝之臺的盟主就近了幾分。遠遠觀望的崖兒緊握起拳,蘇畫不知道她心裡所思所想,但還是不假思索便應下了。
她道好,“嶽掌門盛情,若能如掌門所言,那麼波月樓願與長淵結為盟友,日後長淵的事,便是我波月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