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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出囊內九個袋口,置著九簇爍爍發光的銀針。
“這是……灸針?”辛不離的雙眸頓時瞪得滾圓,用力在褲腳邊擦淨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毫針,火針,圓利針,三稜針,長針,梅花針,火鈹針,鑱針,鍉針……天哪,你從哪裡弄來?”
“買來的啊!還能從哪裡弄來。劉記的手藝,敦煌城裡最好的灸針,我可是盯了好久啦!”
“你……你怎麼買得起?”狂喜與困惑交織,讓辛不離本已滲著汗珠的額頭,瞬間汗流滾滾:“這套銀針,要價一千二百文!我,我也盯了好久……你哪裡來的錢!”
“前天,發工錢啦。”蓮生雙手拄在膝上,俯下身來,得意洋洋地瞄著辛不離的臉:
“不離哥哥,你猜猜看,我每月工錢有多少?”
苦水井的孩子,真是長到這麼大,都從來沒有一下子拿過這麼多錢。
平日裡揣個十文八文,已經覺得沉甸甸地壓得佩囊都承受不住,卻原來那十文八文銅錢根本是輕若無物,用麻繩穿到一起,才叫重,這麼的重,一吊一千文,重得一隻手臂都抱不住,要兩隻手一齊去抱,方能穩穩捧在懷中。
發薪的日子,真是每月最熱鬧、最開心的一天,甘家香堂的賬房周圍,人來人往,笑語喧譁,全是領工錢的夥計,室中擠得滿滿當當,一人叫號,兩人發錢,眾人擁在櫃前排著隊伍領取,個個臉上都是收穫的喜悅。
“雜役蓮生,工錢一吊!”
哐噹一聲,整吊銅錢丟到蓮生懷裡,砸得她伸手接錢的雙臂微微一沉。
蓮生瞪著懷中的錢,半信半疑地思索,大眼睛眨了又眨,猶如身處夢中:“吳先生,這工錢……弄錯了吧?”
賬房吳桂枝,眾人都稱她為先生,其實亦是女子。此時正忙得左右開弓,一手撥著算盤,一手勾著賬簿,頭也不抬,只丟過不耐煩的一句:“怎麼會弄錯!”
“我……我是廚房雜役,七月初一才上工的,到如今只有半月,給了我整整一吊錢?”
“廚房雜役,每月工錢兩吊,半月不給一吊給多少?”
蓮生霎地睜大了雙眼,恨不得把兩隻耳朵也一齊豎起來:“每月工錢兩吊?”
“怎麼你自己不知道嗎?師父也沒告訴你?”吳桂枝扭過身子繼續忙碌,不再理她:“少見多怪。都來甘家香堂做工了,還這麼小家子氣!”
再抱著這沉重的一吊錢擠出人潮,來到外面太陽底下,蓮生已經是滿頭滿臉的汗,呆呆地也顧不上擦。
每月兩吊!
兩千文銅錢!
一個蒸餅一文錢,一升粟米十文錢,一罈黃醬二十文,一匹上好的素絹也不過七八百文!
蓮生早已過慣了一百文銅錢打發一個月的日子,平日給人做工,浣衣、縫補、打雜、放牧,同時做好幾份活計也賺不出半吊錢。如今將這沉甸甸的一千大文抱在懷裡,感受著烈日照耀下,那份金屬的冰冷與火熱,心中的激盪,翻騰,險些要化作狂歌熱舞,就在這光天化日下抒發出來……
“……我看好這套銀針,已經一年多啦,現下總算攢夠了數……”蓆棚中的蓮生,興奮猶未消褪,喜氣洋洋地揮著雙手,四周的破敗與黯淡,因她的歡聲笑語,處處都散發著熱烈的光芒:“瞧你只有幾支毫針和長針,還都是鐵的,每天磨磨磨,不然就鏽了,這套針是精鋼鍍銀,再也不會鏽啦!……”
辛不離仰頭望著她,看著她的歡喜,她的熱烈,他那澄明的黑眸,漸漸變得迷離、模糊,似籠罩了一層溼霧,唇角微微牽動,卻良久沒有出聲。
“怎麼了,你,你為何不高興……買錯了嗎?”蓮生眨眨眼睛,緊張地斂起笑容:“劉記的手藝,不會有錯啊,他說這九種針具可供一切針灸所用,一個醫師只要有了這套針具……”
“沒錯,沒錯。”辛不離倉促地低下頭,凝視著手中針囊,微微吸了一下鼻子。“你這點錢,也不是容易賺的,怎能這樣花掉?這兩個月來你為了進那香堂,勞心費力,人都瘦了,也不給自己買些好東西補補身子……”
“哎,沒錯就好。”蓮生瑩白的小臉上,重又溢滿笑意,放心地拍了拍手:“這,才是最好的東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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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生的心裡,早有一個夢想。
要憑自己的本事,讓親愛的人們都過上好日子。
自幼無父無母,又早早失去了張婆婆,蓮生的身邊已經沒有至親,她深深愛惜、牽掛和感念的,就是苦水井的鄉親們,是辛陳氏一家,是曾經收留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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