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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就是很容易的。認真起來,很快就背完了,偏偏打了這麼多彎兒!那五下打先記著,以後再算回來。”老爺子道,“方才想什麼,一點心思也沒花在背書上?”
聲音嚴厲似詰問,眼底卻有幾分關切。
顧瑾之道:“我在想爹爹的話……。”
老爺子就眼眸一寒。
“……他的話還算溫和。倘若是旁人那樣說,我定會笑笑,不會擱在心上。可是父親說了,我竟難過。和外人相比,父母是我最親的人。他們給我的,也是這世上最多的。而我,一點不會擱在心上的小事,竟有些生他的氣。是不是越是疼我,我就越索求無度?”
顧瑾之前世的父母都是從政,又是大戶出身,因為家庭和工作的緣故,從來不會讓人讀出他們真實的想法,跟女兒說話都是三思而言,不落下任何話柄。
宋盼兒和顧延臻卻不同。
他們一個沒有入仕,只是個閉門讀書的書呆子;一個是內宅婦人,一生沒有和權勢打過交道,都保留著人性的純真。
顧瑾之明明很喜歡他們那樣的真性情。可父親把琇哥兒的病算到她頭上的那一刻,她明知父親只是急中生亂,她卻有了心酸和抱怨。
時間久了,她也變得矯情了……
所以她想了很多。
人對於感情,越是濃烈的,越是苛刻。就好像父母必須無條件愛她,一旦對她有點了質疑,他們就是做了多大的錯事。
人之常情的一件事,因為有了父女情,就添了那麼多累贅。
感情,還是淡些好……。
顧老爺子卻被她說得一愣。
而後,他的戒尺又狠狠敲在書案上:“不用心念書,去想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手伸出來!”
顧瑾之就乖乖把手伸了。
老爺子作勢要重重打她,結果落在掌心的戒尺,一點也不疼,跟剛才一樣。
老爺子卻愣是那麼作勢,高高掄起、輕輕落下,打了她五戒尺,算是把剛剛欠下的打補上了。
“再念書!”老爺子道。
顧瑾之道是。
而後的唸書,她很專心。話說完了,就在心裡抹去了痕跡,她沒有再多想。
幾天的功夫,《孟子》已經背完了。
老爺子很滿意。
“今日就歇了,回去看看你娘……”老爺子合起書道。
他知道家裡兵荒馬亂的,顧瑾之的心思也不在唸書上,定有記掛她孃親。
顧瑾之剛要道是,小廝進來說,秦太醫來了。
她只得又坐了回去。
老爺子讓請進來。
秦太醫今日就換了身嶄新的六品太醫官服,非常隆重拜訪顧老爺子。
他進門給老爺子作揖,喊:“恩師!”
當年秦申四考太醫院,主考官就是顧老爺子。
和仕子們一樣,他們也稱自己的主考官為老師。
老爺子微微頷首,請他坐了。
“學生這六年來,從未拜訪過恩師,實在罪大惡極。學生給恩師陪不是。”秦申四沒有坐,而是撩起衣襬,給老爺子磕頭。
“我如今一介布衣,梅卿還是六品御醫。這般行事,我受不起。”老爺子道,“快起來。”
秦申四剛來延陵的前兩年,逢年過節也有遞帖子要拜訪。只是老爺子那會兒有意避世,誰也不見。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恩師莫要說受不起的話,折煞學生了。”秦申四道。
這麼一番客氣之後,才坐定。
老爺子開門見山問他今日來意。
“學生祖上曾開了家百草堂,而後遷到了京都,一直是叔祖父打理。”秦申四徐徐道來,“只是叔祖父家的兩位堂叔伯並不善於經營。叔祖父去後,百草堂漸漸落寞,以至於關門歇業。我父親就把那些牌匾買了下來。前些年我來延陵,就和大哥分了家,得了那塊牌匾……。”
是除了他妻子的陪嫁,只拿了那塊牌匾,大哥和嫡母什麼也沒給他。
“……。學生平生夙願,就是重整祖業。前些日子公主有賞,夠了本錢,學生想把秦氏百草堂重新開業。學生請示過公主,公主同意,又給了些賞錢。只是學生見識淺薄,想著恩師是杏林泰山北斗,倘若將來遇了難事,請恩師照顧一二。”
顧老爺子笑了笑,道:“梅卿不必客氣,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只管開口便是。”
心裡卻在想,難道秦梅卿來,就是說這些客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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